他急忙按住我,不住解释,“我是想找点共同的事情做来增强我们之间的联结,不是想让你走……”</P>
尽管他一再解释,但我难以相信。他要么是以往那种做完爱就想独自呆着的老调重弹,要么就是想让我跟他一起去关注那些圣人说了什么,总之就是想让我一切都按照他的心意来。他完全不关心我的职业与事业,不关心我在做的,甚至不关心我的个展,却说想要加强联结,我怎么可能相信?现在竟连我看什么书都开始干涉了。</P>
夜里我又梦见了Ray。和他在一个地方遇见,我去和他说话,他亲热牵我的手,揽住我和他站在一起。世德也在场,在一旁看着,看着我和Ray一起离开。后来我又和Ray在另一个地方遇到,但这时他已不是现实里的那个样貌,然而梦里我依然确切知道“这个人是Ray”。第二次相遇的场所像是某个会议,离开时我们一起坐梦露的车,车上还有阿巫,但是车头和车身竟然分开了,阿巫和梦露坐在车头,我和Ray则坐在车身里。</P>
我不知道这个梦预示着什么,前一个场景比较直观,显露出我对世德的不满,后一个场景,则似乎暗示着分离与不安,但我和Ray却并没有分离……</P>
每次梦见Ray似乎都是在现实生活令我感觉失望时。我想这未必是上天给我的预兆,预示我和Ray会有什么可能——当然也并非全无可能,只是除了对的时间点,更重要的是我能否彻底收回自己的心,为新的可能腾出位置……我想这更多是上天给我的慰藉和提醒,让我知道那种温暖平和而又安全的情感是存在的,让我不要失去希望和信心,更不要陷入灰暗。</P>
然后便是好些天不愿见世德,觉得无趣,而他也一如既往地分开后就无声无息。直到有天他问我新上映的电影是否有看,让我过去他那边……</P>
“做爱?”我直接问。</P>
世德立刻说,“算了。不见了。”又指责道,“要小心你头脑的投射,是从什么样的局限中产生。我们在一起时明明不仅如此,为何还要抛出做爱这种低级的念头。你的头脑依然要去割裂、分别、衡量,因为无能。”</P>
我觉得莫名其妙,难道他所谓看电影不是托辞,不是做爱的前奏?如果他想见面只是为了一起看电影,那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我问,正是因为我无意做爱,所以才想提前说清楚,以免他觉吃亏上当。</P>
“无能的人才指责别人。”我毫不客气回敬。“你有毛病吗?要见面是你,说算了也是你。做爱怎么低级了?”</P>
“做爱有快乐,有它的美好,但一定要割裂它吗?”</P>
“彼此这么多天没有链接,然后你想让我过去,我问清楚见面目的有什么问题吗?”</P>
我又怎知他的无声无息不是别的原因,说不定是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他是答应过我去见那女人之前第一时间告诉我,但我没有任何把握他会说到做到。他不是说了吗,对他来说只有利益。说不定那女人早就已经在深城了。告诉我显然不符合他的利益,他怎会为了我的利益而放弃他自己的?</P>
“我感受到的是负能量,所以我宁愿独处。”他说。</P>
“没人不让你独处,打扰你的人不是我。”我冷哼。“我也不可能活在你的期待里。既然对我这样不满,何必还要找我。匆匆一世,出现在别人生命里,不求雪中送炭,但如果不能锦上添花只会添堵,何必存在?”</P>
“这个问题是我挑起的吗,我只是问你看电影。哪一次冲突是因为我们相处愉快?哪一次冲突不是因为情绪化?因为小我的惯性思维?我没有期待你什么,我也没有控制你,不是吗?我只是指出当下的问题。你依然在表达匮乏,永远都是我爱你,因为我需要你,因为我匮乏,因为我需要一个人来填补我的空虚和孤独,还有无助……”</P>
他还在滔滔不绝,我难以卒忍,高声道,“我受不了了,你像一个喋喋不休的怨妇。谢谢你,放过我。”</P>
“抱歉。打扰。谢谢你。”他一叠连声。</P>
当我以为对话已经结束,他却又不断地说下去:“观察你的想法,你在责备我平时没有如你所愿关心你,问候你,所以你就因此用一种抵抗的情绪来对我,那为何不能你关心别人呢?为何要从匮乏和不满的情绪出发呢,你自己没有做到关心别人为何要去要求别人呢?带着一颗匮乏的灵魂如何可能找到那个丰满的灵魂呢?只要我没有不断去滋养你的小我,我就很容易感受到你的对抗情绪。但你不会从我这里感受到。想想只要你想见我,我是否让你感受到对抗和别扭,你只要给我信息,我是否有故意冷漠以对不回应……”</P>
我打断他,连连表示认同:“对对,你说的对,我很匮乏,而且孤独无助,空虚寂寞冷。嗯,还负能量。”然后话锋一转,质问他,“那你如此喋喋不休孜孜不倦,是能满足我的匮乏还是能给我正能量?既然无能满足,为什么不跪安?我自知不能满足你所想要的,已经退避三舍。你满足不了我却在这儿大放厥词?”</P>
我几乎都想要拉黑他。</P>
隔几日彼此冷静下来,我和世德恢复邦交。终究,一切于我已是倒计时,又何必急于一时。我也不想白白便宜了那个女人。我要世德怀着对我的牵挂与放不下投向那个女人,而不是因为我们的决裂而义无反顾奔过去。</P>
我满怀绝望地和他做爱,设想着这具身体不再属于我的不远的将来。我们在家做,在户外做,夜里聊天到凌晨4点,次日醒来中午下午又做。</P>
聊天时世德告诉我,从去年那时起,安娜迄今给他的钱先后加起来差不多5万,她同意支持他修行但说不管他之前的债务,要他自己想办法解决。我笑笑没说话。我能说什么呢,有什么好说?</P>
“你什么时候去见?”后来我问。</P>
世德顿一顿,回答,“她应该是下个月回来。”</P>
下个月,那么就是3月。没多久了。</P>
见我沉默,世德又说,“不过她可能要过一阵才来深城,要先回去老家。所以下个月也不一定就见。”</P>
下个月也好,下下个月也好,只是迟早,没有超出我认知的事物。</P>
末了,我祝福他,“希望你们好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