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百翎第一次见到夜老夫人时，是个又矮又小的小老太太弯腰驼背，几步冲上来握住她的手，泪眼婆娑地抚摸着她。</P>

夜百翎倒数第二次见到夜老夫人时，还是个又矮又小的小老太太，她的腰和背用上了她前段时间捐给军方的最新药物专利，没有弯腰驼背的痕迹了，只不过眼睛也被气红了。</P>

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根深在潜意识深处的想法最容易脱口而出。</P>

如果夜老夫人下意识地搬出和子夜的亲缘，或许夜百翎还不会这么果决，但当她提到了夜玉恒，则瞬间斩断了夜百翎心中的最后一丝不舍。</P>

原来收养的女儿终究是没有亲生的儿子重要。</P>

那自己曾经在夜家得到的一切，到底有没有夜玉恒这方面的因素？</P>

她给人性留有余地，究竟算不算是一种对于妈妈的背叛呢？</P>

或许她一开始就做错了，面对一个别人口里公平公正的家族，她最应该给出的选择，应该是让他们二选其一。</P>

要么她留下，让夜玉恒去坐牢。</P>

要么她从此和夜家相见不识，自己亲手解决夜玉恒。</P>

而不是取两者折中，她留下，罪恶由她来结束。</P>

现在同样是二选其一的局面，这位当家人潜意识里已经回答了她最初没有给出的选择，那她也应该更正一下自己的答案。</P>

“人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基因来源，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的生物学来源是个天生携带多种遗传病的正人君子，也不愿意身体健康地拥有强奸犯的基因。</P>

或者我宁愿自己从未出生，宁愿妈妈更自私一点，把我打掉去拥抱她的爱人。”</P>

无视了夜轻檀的谩骂，借用了夜凝曾经的一句话，夜百翎看向夜家人的目光时已经没有了任何温情。</P>

夜玉恒固然犯了罪，可是夜家人同样包庇了犯罪。</P>

面对一个没有是非，只讲自己道理的家族，她没有什么是不能割舍的。</P>

“亲疏有别，我确实没有必要因为一群外人割肉放血，委屈自己的家人。”</P>

夜百翎神色冰冷地说完了这句话，几步上前拉住了顾锦行，声音温和了不少，</P>

“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P>

无意再与夜家人继续纠缠废话，夜百翎的脑袋有些浑，只想尽快离开这里。</P>

她似乎想起了更多的东西，每一桩每一件都在冲她疯狂叫嚣。</P>

顾锦行见她步伐都不稳了，赶忙上前扶了她一把，然后大摇大摆地‘搂’着她就走了。</P>

顾父和顾家爷爷见机行事，也大摇大摆地跟了上去。</P>

夜家人不敢置信地听到了夜百翎口里的‘一群外人’。</P>

她割肉放血的言论，也和除夕宴上的某道身影重合了。</P>

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女儿，被顾家人如同胜利者一般带走，夜老夫人跌坐在地上，委屈地哇哇大哭。</P>

她不明白自己对掌上明珠掏心掏肺，为何最后却成了外人？</P>

夜家人手忙脚乱，纷纷搀扶安慰着夜老夫人。</P>

夜玉恒听见那句‘强奸犯的基因’呆滞了很久，同样跌坐在地。</P>

意识到自己的妈妈哭了，意识到自己的女儿远走，他在反应过来之后，发疯般从地上爬了起来，用尽浑身力气追赶了上去……</P>

夜百翎已经快要意识不清了，浑身的重量都压在旁边人的身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