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聊斋开始做狐仙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第六百五十六章、为何负我!老法师那佝偻的身躯并不挺拔,但在宫梦弼的感知之中,那如同旭日东升的暖意中,孚佑帝君降临了。宫梦弼无法分辨这是帝君的投下的一缕神念还是帝君本尊,因为帝君的境界,无论是神念还是本尊,都如同渊海。站在海边的人,无法分辨大海本身的度量。老法师原本混浊的双眼忽然变得清澈透亮起来,他身后显化出孚佑帝君的法相,看了一眼宫梦弼,目中似有几分笑意。又看向虚空之中,而后便轻轻笑了一声,道:“我原以为是故人转劫,原来是移花接木。”“小狐狸,我只能助你一剑,我这老迈之躯,也只担得起这一剑。”宫梦弼天揖见礼,道:“有劳帝君。”宫梦弼抬起头看向虚空,目光炯炯有神,那是狐狸捕猎时目露的凶光。老法师不能飞纵,帝君在身,也不必飞纵,只伸手点在法剑上,这法剑便消失无踪了。无垠苍穹,忽有大日东升。那被元明先生拼死缠住的鬼神察觉到了身后的变故,挥手一道神焰落在元明先生身上,便逼得他不得不远遁而逃。那鬼神转过身来,便见到了老法师伸手点来的这一剑。这一剑似乎是从天上来的,像是大日东升,更像是天光乍破,神剑无形,当头向这鬼神斩来。这是天来一剑,滚滚纯阳真炁更借天罡驱魔神力,洞彻九幽十地,诛灭妖鬼邪奸。那鬼神周身寒毛耸立,心念如同被利刃刺穿,大叫一声,毫不犹豫奋起根基,运转五轮法,身后华光转动,神轮挡在身前。但是只听一声碎玉一般的声音响起,那神轮化作百千碎片四散而飞,那神剑来势不止,再度向前。那鬼神五面惊惶,身上亮起五光,尽数加持在眉心赤珠之中。正面的眉心猛地裂开,犹如一只眼睛,那赤珠便是眼瞳,照出无边赤光,死死抵在身前。神剑之光与赤珠之光抵在一处,整个天空都化作半面赤色,半面金色。纯阳神剑破开赤珠之光,不断往前。那鬼神被逼得不断后退,周身崩裂,已经用尽上三品的全力。他眉心赤珠从眼睛一般的裂隙中钻出来,如同大日一般缠绕着紫烟赤焰,牢牢挡在身前,不敢有丝毫懈怠。但凡有丝毫错漏,便会死在这一剑之下。那鬼神周身火焰熊熊,那是他无法控制的法力在四处逸散。他五面狰狞,目眦欲裂,已经难以相持,下一刻,就要毙命于此。刘法师的剑指指着那鬼神,只有一步之遥,便要斩开日珠,将那鬼神斩于剑下,却忽然叹了一口气,看向宫梦弼,道:“看你的了。”宫梦弼看向老法师,这老头子头发花白,满脸都是风霜与沟壑。他的眼睛明亮有神,但躯壳确实是太老了——又或者说,这老头子原本的本事实在是太弱了。即便是帝君神念降下,助他一臂之力,也要他拿得起四两重,才能拨得动千斤力。宫梦弼没有怨言,心怀感恩,再度揖礼相送。帝君离开了。老法师眼中的神光暗淡下去,“哎哟”一声,跌坐在地上,问道:“帝君来了吗?帝君来了吧?”宫梦弼没有答话,随着帝君离开,那纯阳一剑的力道也缓缓消散,最终还为法剑的本相,从虚空中笔直坠落。那鬼神劫后余生,法力大损,日珠光芒暗淡,带着淡薄的烟气,好似赤色的香炉一般浮在虚空之中,被那鬼神捧在手中,重新收回眉心。那鬼神心头得意,本该大笑,却面容扭曲,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看向老法师。他当然认得,这是姑苏福济观的那位刘法师。当初他们极为忌惮这位刘法师,因此派金庭大仙除掉了这个祸患。他们亲眼所见,这刘法师已然死去,安葬在墓园之中。但此刻这本该死于金庭大仙之手的刘法师竟然死而复生,请来孚佑帝君,几乎将他们一剑斩杀。“金庭……”“金庭!”“为何负我!”那鬼神五张面孔都扭曲起来,露出一种愤怒、羞恼、哀恸的神色,他一步踏出,便跨越虚空,直奔宫梦弼而来,逼问道:“金庭何在!”他眉心放光,日珠虽损,本质未失,这发了疯的鬼神催动日珠,放出神光朝宫梦弼照了过来。宫梦弼眉心直跳,哪怕是法力大损的鬼神,这一击若中,也要打得他五岳灵神崩散。好在这鬼神心神大乱,准头不足,宫梦弼化作五色烟尘,猛地窜向虚空,避开了这一击。那鬼神紧跟着追来,怒吼道:“金庭何在!”宫梦弼立在虚空之中,化作五色烟云,轻声道:“你们想见那孽狐?好,我就让伱们看一看!”那五色烟云在前,因此比这鬼神高一些,遮蔽了天空和视野。随着宫梦弼话音落下,这五色烟尘散去,露出了天上那一轮完美无瑕的满月。五通神原本仰头看向虚空,只一眼,便看到了这高悬的无缺之月。月当正中,硕大无比,清冷无比,像是一只眼睛,缓缓注视着他。那眼睛,与金庭大仙似乎如出一辙。五通神五张面孔都扭曲了起来,发出痛苦又扭曲的叫声,那明月带着无上神威,无数的月神在月光中隐现,无穷的宝镜竖起来,照耀着五通神的身躯。他痛苦的挣扎了起来,口中质问着:“金庭!金庭!我待你不薄!为何负我!”“为何负我!”五岳灵神化作宫梦弼的模样,却露出了成竹在胸的表情。因为在那鬼神体内,进行着一场与此前都不相同的交锋。那鬼神眉心日珠缓缓放光,就要逼开月光,免受太阴帝君镇魔之苦。但那日珠却仿佛受到了干扰,明灭不定,如同萤火。日珠之中,宫梦弼端坐其中,脑后神光转动,一株神树若隐若现。那鬼神现身在日珠之中,紧紧盯着宫梦弼,质问道:“你这妖狐,为何在赤珠之中?”宫梦弼道:“不正是你们邀请我来的吗?”那鬼神疑惑道:“我们何曾邀请你来?”宫梦弼道:“你我缘分深重,彼此纠缠,此刻你心念之中都是我,如何不是你们请我来呢?”那鬼神终于明了,落下泪来,道:“原来是你!你害得我们好苦!”宫梦弼默然,叹了一口气,道:“道本不同……”“忘恩负义!”那五张面孔同时斥责,犹如雷霆一般,道:“既然来了!就别想走!”虚空中生出无穷火焰,化作怒涛,汹涌而来,向宫梦弼袭去。但宫梦弼只是笑了一声,道:“你现在才发现我,已经晚了。”他伸出手来,在虚空中一抓,那虚空之中,一轮明月坠落其间,怒涛生生被明月镇住,化作平静的赤色水面。宫梦弼举起双手,轻轻一拍,道:“哥哥们,你们败了。”如同裂冰一般的声音响起,整个虚空,尽数化作破碎的冰面,每一块冰面都在明月中化作镜子。那外面的明月与赤珠中的明月相呼应,那每一块镜面,都照进来月光,每一位月神,都持着宝镜,将赤珠内外贯通,将太阴帝君的伏魔神光照得四处通透。那鬼神内外通透,泛出十华之彩,光莹虚空。而后便听他大叫一声,火花在虚空中绽放开来,垂落千万赤星。那鬼神身体崩散,五张面孔落了下来,依附着烟气,化作五个灵神。当中一颗赤珠滴溜溜转动着,从内而外发出月光来。宫梦弼乘着月光自赤珠中走出来,将这赤珠捻起,收入袖中。再看这五个身上烙满了月宫符咒,漂浮在虚空中的灵神,心中百感交集。五岳灵神化作五色毫光,拢在这五个灵神上,将他们尽数摄走。宫梦弼拜谢了太阴帝君,又拜谢了诸位月神,再将五岳灵神收起。那高悬的明月,似乎有变化,又似乎毫无变换,自始至终光照万国,不偏不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