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月光纵然美好，却一点也无法照入程苋秋的梦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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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苋秋第二天按照准时的生物钟，凌晨5点半醒来了。她醒来的时候看了下时间，捂着脑袋，她明明高考前发誓一定要睡他个三天三夜。结果放假第一天，就5点半醒来。她想，自己的生物钟真是比她都准时。她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再睡着了。明明以前在宿舍，五点半闹钟响了，都还想再赖会床的。结果现在自己是一点也无法赖床。“程苋秋啊，程苋秋。你这是贱。”她坐了起来，拉开窗帘，天空已经呈浅蓝色了。她想爸妈还没醒，于是换了身衣服自己敲敲下楼买早餐去。她想，等爸妈醒来看到满桌子的早餐一定会夸她懂事的。</P>
凌晨五点半的樱花巷只有几声狗吠声，走到巷口才能听到早餐店热闹的声音。</P>
“老板，打包一桶瘦肉粥。再来点油条。哦，还有两个肉包子，两个酸菜包。”</P>
程苋秋买完早餐回来，天空已经蔚蓝色了。晨曦照射在她的背后，将她的背影拉的长长的。她觉得自己像小学时候看过的一部儿童小说，叫《长腿叔叔》，她觉得现在自己的腿很长很长，堪称长腿叔叔。忽然，她看到不远处自家楼下倚靠着一个少年的身影。那个身影个子很高，背着个书包，旁边放着一个行李箱。微风吹起衣角，扬起少年的头发。程苋秋在那一刻，一愣。“池砚？”她下意识小声念着池砚的名字。她加快脚步跑了过去。</P>
快到了。就快到了。</P>
就要看到他了。</P>
“池砚！”</P>
程苋秋喘着气喊道。她凌乱的头发在微风中飞扬，打乱了她的视线。她看到那个背影缓缓转了过来，一瞬间，她的幻想被狠狠地摔在地上，七零八碎。她仿佛听到一片完整的镜子被摔碎的声音。</P>
“你，你是在叫我吗？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我是迷路了。我来这里找我的姑姑。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栋楼。”那个男生完全一点都长得不像池砚。</P>
程苋秋撩开凌乱的头发，“不好意思。认错人了。”她觉得自己肯定是醒太早了，脑袋没清醒过来。对着一个陌生人喊着池砚的名字，真是丢死人了。</P>
“你，你是住这里的吗？你能帮我看看这个地址吗？”那个男生叫住了她。</P>
程苋秋接过那张纸，看了眼，“是这栋楼。”她说完就上楼了。</P>
男生也跟了上来，他在五楼停下，敲了敲门。程苋秋上了楼。她家楼层比他姑姑的高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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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苋秋把早餐放下。“爸妈，起床吃早餐了。我买了早餐。”她喊道，拿碗给爸妈盛粥。程爸程妈走出房间。“小秋啊。你居然这么早起床啊。还给爸妈买了早餐。”程妈有些惊讶地说道。“我生物钟嘛。在学校醒太早了。来来来。你们快来吃早餐。”“真好啊。喝上一口女儿买的粥。”程爸笑着说。“懂事啦我们女儿。”程妈也笑得灿烂。</P>
爸妈忙活完都去上班了。程苋秋打扫了一下卫生后就开始整理自己的书本之类的，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背影很像池砚的男生。真的不是他。原来真的只是自己认错人了。她叹了口气，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后，最后才把装有池砚东西的箱子搬了出来。她依稀记得自己当时接到这个箱子后直接晕倒了。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终究无法接受池砚离开的事实吧。她打开箱子，篮球，篮球服，这个篮球还是高一时她送他的生日礼物。还有一些书本，笔记本。她打开那些笔记本看了眼，都是池砚上课做的笔记之类的。“池砚这家伙读书还真认真，难怪不得成绩这么好。”她嘴里念叨着，把笔记本都叠好。忽然，一个笔记本从这些笔记本中漏了出来。</P>
程苋秋以为又是哪个学科的笔记本，她还在心里和自己打赌，这可能是物理笔记本。结果一打开，却不是。</P>
里面很杂乱，似乎是池砚想起来就写点的感觉。</P>
“今天上课程苋秋睡着了。她睡觉样子真搞笑。”</P>
“那家伙今天不和我一起吃饭。”</P>
……</P>
“算了。她读文读理都行。我支持她。”</P>
“后悔选理科了。没有她在，真无趣。”</P>
…….</P>
“程苋秋今天又和林央一起走。真麻烦。”</P>
“她怎么不和我说话。”</P>
…….</P>
“写题的时候又想到程苋秋了。该死。我怎么觉得我更麻烦。”</P>
“好想给她打电话。”</P>
“想给程苋秋打电话。”</P>
“她不给我打电话。”</P>
“好想和她说话。”</P>
“程苋秋，我们打电话好不好？”</P>
零碎的句子，没有日期。可程苋秋一看就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写的了。</P>
她看完了一整本，这本的后几页，全都是，想打电话。</P>
程苋秋沉默着把这本和他留给自己的那个本子一块放进了自己的抽屉里。她想，自己会一直保存着的。然后把其余的东西都整理好，箱子最底下还有几封信，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哪些女生塞给池砚的情书。程苋秋一笑，这家伙真的是很受欢迎。她还是把这些情书原封不动地放进箱子里。她对于看别人的情书这种事情毫无兴趣。</P>
终于收拾完了，程苋秋站了起来，再把自己的画具拿出来。现在高考完了，她终于又可以画画了。虽然之前集训那段时间，她一看到画笔就想吐，但现在似乎已经度过了那么一段时期了。</P>
窗外的微风吹起窗帘，程苋秋整理好画纸，她想，自己还是要找些事情干的，不然，她会一直沉溺在池砚带来的悲痛的。她不能这样。新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她还有自己的路要走。她想自己要学会坦然面对在意的人的离开。她曾经想过这个问题，假如哪天，她和池砚走散了，他们没有再成为邻居，他们没有再一起跨年，她会怎么办？所以她总是会避免说“永远”这个词，因为在她看来，除了永远绕着地球公转的月球，除了永远自转的地球，除了这永恒的宇宙外，似乎没有任何事物是永恒的。人这物种更是多变无疑的，感情是最脆弱的东西，又何来的永恒一说？程苋秋曾经小学的时候也有一群好朋友，但上了初中后，大家都渐渐失去了联系，上了初中好不容易交到了朋友，到了高中，也同样渐行渐远。她想，阶段性的朋友是这样的。或许在一开始，失去池砚，就在她的意料之中。</P>
下午，程苋秋换了身衣服和洛水她们一块出去玩。</P>
“来来来！一起拍大头贴！我一直想和你们拍！”洛水拉着清绾、程苋秋去大头贴照相馆。</P>
“我要选这个贴纸。这个好可爱！”清绾挑了一个。</P>
“三、二、一、”</P>
三个人搞怪拍照，“哈哈哈哈。好丑啊。好搞笑。”</P>
“换这个。我要摆个淑女点的！”</P>
“这个也好！我们来试试这个！”</P>
晚上，程苋秋才和洛水她们告别，一个人走在巷子里。她又看到了早上的那个男生。他带着一个小女孩在小卖部买东西。为什么这个背影这么像池砚呢？差不多的身高，差不多的身形，就连发型也很像。她又一次木木地站在那看着那个背影。那个男生转过身来，递给小女孩一个雪糕。他看到程苋秋愣在那。“哈咯？”他朝她打了声招呼。程苋秋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又失态了，她低着头提着袋子准备离开。</P>
“你要吃雪糕吗？”那个男生递来一只雪糕。</P>
程苋秋抬头看着他，“我，我不吃。谢谢。”</P>
“你连续两次认错人了。我是不是应该和你自我介绍一下？”那个男生继续说道。</P>
他看出来了，她又认错人了。</P>
程苋秋此刻尴尬地只想逃离，“不好意思。我先走了。”</P>
“我叫温哲玺。哲学的哲。玺是玉玺的玺。你呢？”温哲玺把雪糕塞进程苋秋手里。</P>
程苋秋舔舔干涩的嘴唇，觉得喉咙发紧。“程苋秋。草头苋。秋天的秋。谢谢你的雪糕。不过我不吃了。再见。”她把雪糕还给温哲玺就拔腿跑了。</P>
是不一样，长相不一样，名字不一样。</P>
该醒醒了，程苋秋。</P>
程苋秋关上门，喘着气。“怎么啦？这么气喘吁吁的。”程妈问道。</P>
“没。没事。”程苋秋甩甩刘海，去厕所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颊有些泛红，刘海湿哒哒地贴在额头。她狠狠叹了口气。程苋秋，你到底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