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美术生如果连手指都不灵活,那她还要当什么美术生?</P>
一个高考生如果连手指都不灵活,那她还要当什么高考生?</P>
在考场上,蜷曲僵硬的手画不出流畅的线条,在考场上,蜷曲僵硬的手写不出字,做不出题。</P>
程苋秋想,为什么会是她。</P>
“还好吗?我们去医院。”老师走过来扶着她,帮她擦掉眼泪。“没事的。这是小事。不打紧。别紧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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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她有点发烧。想吐。你看她的手都是蜷曲的很僵硬,她还觉得全身发麻。”老师说道,帮她按摩着手指。</P>
“有点像癫痫啊。”医生小声说道。</P>
“她没有病史的。医生。”老师赶紧说道。</P>
“那最近是很紧张吗?”</P>
“她是美术生,下个月就要联考了。”</P>
“啊,那应该是她太紧张了。这样吧,我开点药,让她先镇静下来。在这里观察一晚上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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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是苋秋的爸爸吗?你好,我是她的班主任。是这样的,苋秋现在生病了,有点发烧,呕吐,手指蜷曲僵硬,全身有点发麻,之前手也抖得厉害。然后她最近状态也不太好,如果你们有时间就过来看看她吧。”</P>
“啊好好好。”</P>
“怎么啦?”程妈妈问道。“咱们女儿生病啦。我去订机票啊。你快去收拾下东西。”程爸爸说道。</P>
“啊,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生病了呢。我马上去收拾啊。”程妈妈心急死了。</P>
“老池啊,那我们俩先回去了啊。那丫头出了点事情,我们得去看看她。你们先吃啊。”程爸说道。池砚差点也要站起来了。“我也。”他的话还没说完,就闭上了嘴。他在说什么。</P>
“严重吗?要不要我们也去。”池爸赶紧站起来问道。</P>
“没事,不严重。你们先吃啊。今天我们就先回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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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砚那一刻也想和程爸爸他们一起去。可他不可以。他自己也要准备考试。</P>
“她可是靠手画画的啊,怎么手会那样呢,这可怎么办啊,她都要联考了。”</P>
他听着对面传来的声音。</P>
啊,她的手怎么了。</P>
她现在一个人在那边,一定很难受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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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最难受的时候,我不在你的身边。这种感觉可真差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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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苋秋已经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醒来的时候是在病房里,老师在旁边趴着睡着。自己还打着点滴。</P>
“你醒啦。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你爸妈了,他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没事的,不是什么癫痫。就是点小病。会好起来的啊。你饿吗?老师给你买吃的去。”凌晨四点。程苋秋看了下墙壁的钟。“没事,老师你先休息吧。我不饿。”程苋秋说道。</P>
“傻孩子,怎么不饿呢?你一晚上都没吃东西了。我去买点粥过来。你先休息啊。你的手机在这里,想爸妈就打电话吧。”</P>
老师给她盖好被子,走出病房。</P>
因为这么点事让爸妈过来也真是......那么远过来。她有点内疚。她不想被爸妈看到这样的她,她明明有在努力假装自己很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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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苋秋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10点了。她好久,好久,没有这样睡过一个安稳觉了。以前一直一直睡不着失眠。她想,如果时间可以停在这里该多好。她不想再回去面对那画板了。</P>
爸妈已经在她病床前坐着了。“诶,爸妈你们来啦。”</P>
“对啊。我们可是赶飞机来的。怎么样还有不舒服的吗?”程妈妈问道。</P>
程苋秋摇摇头。她抬起了自己的右手,还是有点发麻的感觉。左手也是。程妈帮她揉着手。</P>
“医生,她怎么样啊?”</P>
医生给程苋秋检查了下。“没啥问题。应该是最近压力太大了,绷得太紧了。你呀有什么事情说出来要好一些知道吗?不要一个人闷着。闷着会出事的。”</P>
“嗯。”程苋秋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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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苋秋和爸妈走在公园里,冬天的公园里很是冷清,爸妈一直和她说着好笑的事情,来安慰她,她都知道。她也不想让他们担心,也跟他们一起笑着。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这种状态该怎么办,她不知道联考,自己会考成什么样,自己校考又选择哪些学校。她很迷茫,她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执着追求的,是否还配得上,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想要追寻的是否值得,是否适合自己。有时候走得太快了,反而忘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P>
她知道的,自己是去不了北京了。联考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实现质的飞跃了。她的水平几乎已经定下来了。她的层次也定下来了。她是去不了北京了。她很想和池砚说,池砚,我们,不去北京了。好不好。</P>
我考不上。</P>
我真的考不上。</P>
跟随你的脚步,会让我觉得很累。</P>
虽然程苋秋总是鼓励别人,总是笑的很灿烂,但她自己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乐观派。毕竟她也会经常内耗,陷入自我怀疑,总是不停地否定自己。她安慰自己,这是因为临近联考。可躯体化的反应告诉她,她的身体比她的意识更先知道她的焦虑紧张程度。</P>
可是,放弃,她好像也做不到。</P>
因为周围的人都在努力,因为周围的人都比她努力,比她厉害。</P>
她怎么可以不努力。</P>
这几天她都没在爸妈面前掉过眼泪,爸妈因为工作,不能待太久,“我没事的。放心。我会好好画画的。”告别的时候,她说的也是积极的话。为的是让他们放心。这几天也是可以轻松一下的,可她心里也很担心,自己病了的这几天休息的这几天,其他人都在认真的画画。她会不会落下一大截?她不知道。</P>
她一个人从机场出来,迎面的冷风吹得她睁不开眼睛,她上了的士,手机响了。是池砚。她没有接,又响了。她没接。她不想让任何关心她的人知道自己现在多么脆弱,多么糟糕。她可以的,可以坚持下去的。她也不想让池砚知道,自己不能去北京了。让她亲口说出这句话,比什么都难受。承认自己能力不足,是很需要勇气的。</P>
可她,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和池砚说这句话。</P>
当初中考,她说努力,她说会考上一中的。她做到了。她自认为自己也是有一定的能力的。能够和池砚一所学校,她也不是完全的废物。</P>
可现在,他们的差距越来越大了,她已经赶不上池砚的步伐了。</P>
可她不甘心承认。她想,池砚还是离她很近的。</P>
回到画室,她依旧像往常一样拿起了画笔,可以的。她对自己暗下决心。老师拍拍她的肩膀,对她微笑,“欢迎回来。”</P>
还好,这次手没有僵硬,也没有发抖。她稍微松了一口气。雪梨给了她一个苹果,“平平安安才最重要。”程苋秋用力点点头。</P>
如果前方注定是风雪飘渺的,如果前方注定是暗如深渊的,如果前方注定是荒野丛林的,她也要用最后一口气,走完这一程。</P>
考不上又如何,她还可以去其他好的美术学校。</P>
她还有很多选择。</P>
虽然不能去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