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漫过水鸢林，青绫衫子的小神女守着一枚金羽蛋，絮絮叨叨自说自话。</P>

“师傅说过不了多久你就快破壳了，老头子说你虽然破壳晚，但诞生比我早，我该唤你师兄的。”</P>

端木青在水鸢树下练舞，她要在上巳日于梵天众族前踏春祈福。水袖旋绕，花絮回风，风息带来她身上的馨香。</P>

躲在暗处窥视的摩什昱贪婪地闭目深嗅着。</P>

骤然曲停，魅钰折腰止舞。若非蛇族谁能摆出这样大幅度的下腰。众妖妃一边热情鼓掌，一边冷目嘲弄。</P>

这水蛇腰缠殿下缠得紧，看得出殿下不过敷衍着。蛇族也是妖界的大族，妖王宫是素来有心笼络。</P>

末儿伺等多时，不敢搅扰妖妃和殿下的兴致，总算等到舞停，才硬着头皮闯入了夕凉阁。</P>

众人看着失张失志的末儿跪地哭求道：“殿下，姑娘病了，求您去看看！”</P>

摩什昱捏着酒樽的手一紧，眸色黯沉道：“病了找我干嘛，我又不是妖医。”</P>

听了此话，众妖妃是笃定殿下对端木青的新鲜劲儿早过了，看来死活是不会管的。终是爱扮弱装惨的蝶妃一句三咳着说：“殿下，都是我不好，害姐姐受寒生病了......”</P>

话毕，蝶妃拿帕子拭着眼角，嘤嘤啜泣起来。</P>

摩什昱咬着后牙槽，话语中充满不耐烦：“行了，与你无关。”</P>

向来机敏的蝶妃霎时收泪，连眼圈都不红了。有些戏码点到即止，做过了适得其反。</P>

俊逸冷傲的男人沉着脸搂过没骨头的魅钰，语气不佳地交代侍卫请妖医到紫青宫看看。她不是犟得很嘛？抵死都不求自己嘛？</P>

泪痕阑干的末儿跟着侍卫去请妖医了，身后的笑闹戏谑、杯盏相击、琴瑟鼓声越来越远，仿佛殿下真的不再关心紫青宫。</P>

那殿下之前每天割破手心给姑娘调羹又是为何？末儿太小，灵智初开，情窦未启，她懂不了风月里虚以委蛇。</P>

她只觉得殿下是真不会再来紫青宫了，毕竟分身乏术。</P>

妖医瞧过端木青后开了方子，本以为端木青有救的末儿打开侍疾馆送来的提盒，惊得打翻了药碗。</P>

提盒里是一碗清水。还不知晓有没有毒。末儿不知道蛇族的美人吩咐过不准给药。床榻上是烧得神志不清的人，胡乱中只听她嗫嚅着：“师兄...长忆...母神......”</P>

姑娘一定是想家了。</P>

忽省起九尾宫曾治好过姑娘身上的毒疹子，末儿别无出路地跑去了九尾宫。</P>

妖婢才走没多久，紫青宫内就多了一个高大的黑影。好容易打发那些妖妃们回去，摩什昱来瞧生病的神姬。</P>

都是梵天的真神，怎么她还害凡人的疾。</P>

叹气走近床榻，正要撩开帘帷，却听见内里烧得混沌迷糊的人，断续低唤着什么。</P>

侧耳谛听，摩什昱的脸逐渐黑沉，准备撩开帘帷的手缓缓放下，握拳，透掌。掌心处他曾割了无数刀，为她而割。</P>

而她心心念念的却是那个师兄，叫什么长忆？那个被自己一掌打下星图擂台的男人。</P>

那个羽族的男人，如果他猜得没错，突然冒出来的羽神就是他。</P>

三清大半山头门派都归于自己麾下，以凤凰林、无垢山、莫迦山为首的梵天旧势却始终不表态。</P>

好得很啊，结果他摩什昱的女人倒先表态了。</P>

端木青有气无力地呻吟着，神志微醒的她渴得厉害，气若游丝地低语着：“水.....末儿，水...”</P>

她能感觉殿内有人，身体如同干槁的枯树，呼吸都带着浊气，她太需要水了，如离岸的一尾鱼。</P>

良久，帘外的人不动如山，那团黑糊糊的人影并不打算给她半滴水。</P>

摩什昱眼眸森寒地看着帘帷后的手徒劳抬起。良久，绝望的手臂毫无生息复又落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