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倔强地抬着眼皮，仰头抻着脖子饮尽最后一滴酒坛里的青竹酿。意犹未尽似的倒在瘸腿的桌案上。摇摇欲翻的桌子勉强用数本经书和几个龟壳支撑着。</P>

随着呓语低喃，酒坛滚落长忆的脚边。立身，高大的身影遮住屋子里微弱的油灯，身影覆在案上醉倒的人，像一袭无形的斗篷。</P>

舒开双臂，将人捞在臂弯里打横抱起。手臂里的人轻似浮羽的身量，单薄得似乎风一吹便飘扬天边，长忆不由得紧了紧手臂。</P>

牵起残漏褪色的床帷，将人轻轻放在床榻上，长青似有所感地安然侧身睡去，盖好薄被后长忆久久坐在床沿，凝思着什么。</P>

末了，终觉所思无益，又抱着长明将其送还寝屋。</P>

天明时，阳光洒向床榻上的人，虽是和衣而眠，到底一夜好觉，长青饱足地伸了懒腰。</P>

良久，打起床帷，却呆住半晌。</P>

瘸腿的桌案已被修好，漏风批挂的窗楞也修葺完好，窗帷焕然一新，各种破罐子碎瓦片均不见踪影，连书壁上的经卷也被整理得井井有条，几个龟壳端整的放在南窗下的小几上，其中一个龟壳正盛着一支水灵灵的紫水仙。</P>

屋子内的酒味换作了山门内阅经的梵香。阳光给屋子的一切镀上了亦真似幻的光晕。</P>

长青使劲揉了揉眼，以确定眼前的景象并非幻象，又使劲掐了一把大腿，最终在痛彻心扉的知觉下确认自己活着并非梦着。</P>

吱嘎门响，逆着淡金色晨光的身影，看不分明面目，只觉得犹如天降神君般，举止娴雅如松竹，不惹红尘般的清明。</P>

长青下意识的遮挡眉眼，漏过指缝的阳光温融亲软，像无形的绸带缠绕着，牵扯着，理不明白，直到一副玄黑的面具出现，长青才知原来是长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