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有本事么?不是从老头子那里拿到挺多钱了么?你能把这个案子给我打成无罪释放,我就配合你。”
不过,那个状师还确实有点本事,特别能说会道,通过几次交流后,真的让盛则其接受了他,开始愿意跟他讲一些事了,那是在面对父亲时,都不曾有过的坦诚。
“我们时间有限,”取得当事人信任后,状师就直奔主题了,“从现在开始,你需要把事件从头到尾讲述一遍,每一个细节,包括你各个时期的心理状态,做这件事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都要如实跟我说,这样我才能更好的帮助你。”
盛则其又有点不乐意了:“我想什么还要告诉你啊?”
“当然要告诉我。”状师侃侃而谈,“你想过什么,这就涉及到你的作案动机。我先给你简单解释一下吧,法律上定义的犯罪动机,就是指刺激、促使fz人实施fz行为的内心起因或思想活动,它回答fz人基于何种心理原因实施fz行为,故动机的作用是发动fz行为;说明实施fz行为,对行为人的心理愿望具有什么意义。”
“根据fz动机的性质不同,所反映出来的主观恶性也有很大差别。我们辩护时要做的,就是在你事实行为的基础上,最大程度的去削弱主观恶性,为你争取轻判。”
“另外我再强调一下,这当中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你现在都要如实叙述,绝对不能有任何隐瞒。因为你首先让我知情,我们才可以从中挖掘出那些可能对你不利的点,早做准备。但如果你不说,一旦相关证据在公堂上被出示,我们又拿不出有利的反证,情况对你就会非常不利,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你也不必抱着侥幸心理去隐瞒,现在你是我的当事人,我所要做的就是为你争取最大利益。所以不管你犯下的的z行有多重,也不管你真实的主观恶性有多大,这些都跟我没有关系,我也不会来指责你。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利益是一致的,你现在对我坦诚,就是对你自己负责。”
盛则其沉默良久,似乎是在消化这一番话。
或许,现在的他的确太需要一个依靠,他已经把自己对父亲的依靠,都转移到了这位状师身上。
终于,他抬起头,慢慢的开口了。
“一开始呢,我是在我们学院的一次舞蹈比赛上看到她的。她跟她班里的同学一起,跳了一个双人舞,我当时就觉得,嗯,跳得挺好看的……”
他开始详细的叙述起来,在他说的时候,坐在对面的状师总会恰到好处的点头,表示正在认真的听。
“你说你曾经给她转账,是吧,”途中,状师敏感的捕捉到了一处细节,“总共转了多少?”
“我不记得了。”盛则其回答后又想了想,“但是前前后后,转了很多次,金额应该不少。你可以去钱庄申请调转账单,转账记录都在。”
状师点点头,等他下次再来的时候,他看起来有些兴奋。
“通过你的钱庄流水记录,可以看到你多次给受害者的账户转账,但并没有来自对方账户的入账记录,也就是说,这笔钱她始终都没有还给你,是吗?”
盛则其点头,这些事在上次也是讲过的:“嗯,是因为我跟她说……”
状师忽然一摆手:“现在没有你跟她说了。你什么都没有跟她说过,是她自己很乐意接受这笔钱。”
盛则其挑眉:“我没懂。”
“你先看看这些,是我最近收集整理的一些资料。”状师把一叠打印文件递给他,盛则其接过去看了,那都是一些旧新闻,关于贪得无厌的物质女是怎样榨干追求者钱财,导致追求者最后人财两空等等。
“我跟她的情况,跟这个不一样。”看了几眼,盛则其就兴趣稀缺的放下了文件。
“是不一样,但只有我们两个知道不一样。”状师循循善诱,“只要让其他人都认为,你跟这些人的情况都是一样的……舆论立刻就会在一定程度上向你倾斜!”
“人的天性,就是习惯于同情弱者,现在受害者死了,她是弱者,但如果在此之前,她曾经肆意的欺骗过你,w弄过你呢?”
“你,是一个痴情的追求者,而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物质女,是个骗子!她吊着你的感情,收着你的金钱和礼物,却从来不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当你想要好好跟她谈谈的时候,她却对你恶语相向!这个时候,悲剧就发生了……”
“我想到的辩护策略,就是把你塑造成一个感情上的受害者。这样一来,你就成了弱者,人们会觉得你也是情有可原!”
“你跟她的关系,就像是一个天平。如果她纯白无瑕,你就恶贯满盈,但如果让人们知道,是她有错在先,你身上的罪,就轻多了……”
“把这些资料好好看看吧,体会一下这种绝望追求者的心态。”
盛则其再次沉默了,似乎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接受这样的辩护策略。
“但是……这些只是一帮废物。”那满篇的悲苦只让他感到可笑,“为了个女人就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的,你要我把自己也塑造成这种废物?”
“是啊,他们只是一帮废物。”状师凑近了他,诱导着他,“但是能让这帮废物的感情悲剧,为你做出一些贡献,也就算是实现他们卑微的存在价值了。”
这样的说法,显然是能对盛则其胃口的。最终,他还是拿起了那叠资料,开始慢慢的翻阅起来。
接下来一段时间,状师会详细的教他在公堂上怎么说,怎样善用那些对他有利的,又如何美化那些对他不利的,一切似乎都按照他们计划好的路子在走。
又有一天,状师来看他时,双眉微皱,似乎有些心事。
盛则其已经习惯从他的表情,来判断他给自己带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了。这时,他只感到心脏微微一沉。
“出了一点问题。”状师开口了,“盛总最近都在努力做受害者家属的工作,希望他们能为你出具一份刑事谅解书,让县官能够对你酌情轻判,但是……受害者家属的态度很强硬,始终不肯松口。”
盛则其看他的表情,也跟着紧张起来:“那……那怎么办啊,要是拿不到谅解书,对判决影响大吗?”
这么多天了,他再一次体会到了情况失控的感觉,这令他如坐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