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这一次,搏一把,是死;不搏,还是死。
反正都是一死,在后顾之忧已经解除了的前提下,他没有任何理由,让自己仅剩的时光,苟且中过了。
就在这两丈见方的牢房中,羊斟第一次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郯君的“国家级情报机关”,也不停地给他传来,所有“召”城的反抗情况。
既然事情已经坐实,那么羊斟的归天之日,便不能再拖。
郯子特意请巫师,用龟甲进行了卜筮,根据星相对应龟缝的走向,确定了要在京城对羊斟进行“公审”问斩的日期。
这个时间,与阳关在那天中午梦中告诉给羊斟的剩余时间,一模一样!
讨召大军出发,从前线不断传回“召”字军据城死守,多路军合围相助,“国家队”大败的消息,并且新被插上“召”字旗的城邑,也越来越多。
这些消息,无一不是在提醒着郯君:天下到底是否还是他郯君的天下,危矣!
面对这种情况的一而再,再而三,郯君的心理,有些崩了,他决定亲自去牢中见一下羊斟,想弄清楚:究竟他是如何做到,明明人身在囹圄,却能令到天下为他所运筹帷幄的。
去到阴暗、潮湿的牢间里,郯子不由得捂住口鼻,这里的恶臭气味,令到他不由地恶心想吐。
羊斟见到他这个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说道:
“吾曾听吾家夫人讲过,当年你为取鹿乳医父母眼疾之时,不论系鹿屎鹿尿,你都可以涂满全身,只为混入鹿群,俾呢些蠢鹿认为,你就系一只鹿仔,系佢的屋企人———终究人系人,鹿系人。可以呃得一时,呃不得一世啊!”
郯子知道他在讽刺他的“假仁义”、“假爱才”,真正他最在意的,其实是他的面子,他的江山———当然,作为君王,守住江山,也算是敬业尽职,无可厚非。
只是,他们在这最后一次“朋友般”面对面对话的时候,再也没有了,以往的那种感觉。
“平安伯,你知,吾从本心上讲,系唔愿意走到今日之地步嘅!如果,你还念一丝旧情,念吾哋过往中,君臣欢乐无猜之年月,可否俾你哋手下,一纸文书,命其放下武器,回归正源;而你,亦将可以回返屋企,一切如旧。如何”
郯君这番说辞,羊斟听了,并没有感受到“丝毫”诚意;他只知道,如今就算是他想让弟兄们退兵,只怕跟随了他这么久的他们,也未必同意。
“君上!此番反复之游戏,不知你疲惫否于吾,早已厌透!就算今日吾与众将约止战,怕强弩在弦,势不可挡,非吾之心志,而乃众将之集体心志了!”
羊斟在木几上,用碎草杆,摆出了“六奕棋”,口中顾自念道:
“菎蔽象棋,有六博些。分曹并进,遒相迫些。成枭而牟,呼五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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