堰海关</P>
南沅的雪总是比其他地方来得迟些,华如银躺在一张狭小的床上,夏祈安站在他的身侧检查着他的伤势,依旧是小锦鲤在旁边给她掌灯。</P>
“秦一枕的手法狠戾,加之多日不曾就医,若要恢复如初恐怕困难,但走路提物想来是没问题的。”夏祈安边说边直起身准备一会儿要用到的银针药草纱布木板等。</P>
“嗯。”华如银低应,视线始终追随在夏祈安的身上。</P>
小锦鲤盘腿坐在床尾,一手掌灯一手支着下巴,视线一会儿落在夏祈安的身上一会儿落在华如银的身上。</P>
许是担心华如银的情绪,夏祈安并未如往常一样说完就沉默:“不过这伤看着虽可怖,但像是经过及时处理的,否则这么些日子过去,即使我师父来了也未必能恢复……”</P>
“是肖存善。”华如银答疑。</P>
当日肖存善虽未能帮他将手脚筋重新接上,但连着两日她都有偷偷帮他治疗,只是每每纱布都会被那些士兵恶意撕裂,未免连累肖存善,他便拒绝了她的治疗。</P>
“……”夏祈安端着医用物放在床头凳上,未再作答。</P>
她猜到了,这手法,她并不陌生。</P>
“这两日军中伤兵很多,麻药烈酒紧张。”夏祈安清凉的双眸看向华如银仿若蒙尘的眼睛:“会很痛。”</P>
“嗯。”华如银低应。</P>
在得到华如银的回应后,夏祈安将一块棉布塞入他的口中,抬手拉了拉小锦鲤手中的灯,随后小心割去伤口上少量的痂,取最细的银针一点一点将手筋重新连接上。</P>
明明已经入冬许久,空气中冷气很重,可夏祈安的额间偏偏渗出很多汗水,好在有小锦鲤在,她无需分心。</P>
……</P>
吱呀——</P>
屋门从里向外推开,夏祈安疲惫的靠在门框上,眼中血丝深重,但她没有停留太久,抬步向沈颂所在的屋子走去。</P>
外界已白茫茫一片,每走一步都能听见咯吱的声音,不远处一个雪人映入夏祈安眼中,但地上薄雪尚未能堆起一个雪人。</P>
“父亲不肯见你吗?”夏祈安在祝平安身边站定。</P>
薄雪盖住了祝平安的黑发,轻如羽的雪花落在他的肩头像给他披了层雪白的斗篷,遮住了他身上的其他颜色,将他融入这雪色之中,原来夏祈安看到的雪人竟是他。</P>
“我私自调兵,沈将军恼怒不见也是应该。”祝平安低应,未有其他动作,即是跪着,脊背也丝毫不弯。</P>
夏祈安抬手轻拂去祝平安发间的薄雪,随后提起衣摆与祝平安并肩跪下。</P>
“你……”</P>
未待祝平安疑惑出声,一件斗篷披在了夏祈安的身上:“走那么快,披件斗篷啊你刚出了汗。”</P>
紧接着,夏祈安耳边发丝飘动,小锦鲤跪在了她的身侧,在夏祈安的注视下,小锦鲤侠义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咯。”</P>
“……”</P>
“这话是这么用的吗?”沈颂余怒夹杂着无奈的声音从眼前的屋内传出。</P>
屋门打开,沈颂快步走到夏祈安的面前将她扶起:“陛下这是何意?”</P>
“触犯军规,来向沈将军请罪。”夏祈安手臂稍稍使了力,沈颂未能将她扶起。</P>
沈颂向来敬主,见拉不起夏祈安,双膝一弯跪在了夏祈安的面前:“陛下犯了什么军规?”</P>
“战事在前,我一意孤行造成如今损失,按军规第十四条,受三十军棍。”夏祈安注视着沈颂的双目,一字一句,随后身子弯下郑重道:“请沈将军下令。”</P>
不论营救华家后裔一事,如今军营,虽说夏祈安才是国君,可她到底是女子,没有偏见是假的,反观沈颂的威望完全高于夏祈安。</P>
夏祈安清楚,是因为沈颂敬重她,所以他们才会服从,而她不如趁此给南沅立一个定海神针。</P>
沈颂明白夏祈安的意思,他虽恼怒他们的擅作主张,却也实在没想过要重罚他们,本只想小惩大诫,扶着她的指尖轻颤:“三十军棍下来,不死也半残,陛下圣体……”</P>
“错了就是错了。”夏祈安淡声打断:“沈将军若不罚我,会让有心人觉得沈将军是在包庇,则军心不稳,沈将军的威望亦会受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