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韦尔蒂笑,
“之前我就说,要是纯粹为了爽,那干脆天天打肾上腺素得了。”
这种笑话,只有做科研的人才会讲,
毕竟,科学家能成功提取肾上腺素是最近几年的事。
几人又寒暄几句。
陆时与他们一一握手、道别,随后朝舷梯的方向走去,
忽然,有人在后面叫他:
“陆爵士!”
是粤语。
陆时回过头,
只见司徒美堂正快步走来,身后跟着两个抬匾额的跟班,
匾额上空空如也。
“啧……”
陆时咋舌,
本能地,感觉对方会让自己题字。
司徒美堂上前,
“陆爵士!您要回伦敦,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让我为您践行。”
他大手一挥,
“全球侨胞会的事,您得多上心。”
两个跟班把匾额搬来了。
司徒美堂想得很透彻,
陆爵士是大文豪,送财帛金钱是侮辱,
那不如玩点儿雅的,请他题字、帮他扬名,
此后必是美谈。
陆时问:“我本来就对侨胞会非常上心,伱这是……先说好,我毛笔字写得特别差劲。”
司徒美堂摆摆手,
“您又谦虚了。之前,有开平的老乡从日本来,带了几期《新民丛报》,其中有篇文章盛赞您的草书,说是‘连绵不绝而紧密呼应’。作者还引用了很多名人的评价,都是溢美之词。”
陆时好奇,
“名人?都有谁?”
司徒美堂掰着指头数道:“辜鸿铭、梁启超、蔡元培……那篇文章的作者还是报刊的编辑,叫蒋国亮。”
辜、梁二人出名的原因自不必说,
蔡元培最近大办新学,也开始崭露头角。
“啊这……”
陆时知道对方说的是哪幅字了,
应是巴黎大学,《镜报》牵头捐款兴建的明法楼的匾额。
他压低声音,
“我认为观云……额……就是蒋国亮,我认为他误会了。他盛赞的那幅字,并非草书。”
司徒美堂震惊了,
“啊?”
那么多知名的书法大家,还能把字体看错?
陆时继续道:“我写是的楷书。”
此言一出,现场陷入寂静,
“……”
“……”
“……”
两人面面相觑。
过了好一阵,司徒美堂才说道:“没关系,反正老外都觉得好看。”
陆时说:“他们本就欣赏不了书法啊。”
司徒美堂嘿嘿一笑,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觉得好看’和‘能欣赏’之间最起码差了一部书法史的距离。能镇住老外就行。”
陆时摊手,
“好吧,能镇住老外。但是海外侨胞中也有懂行的啊。他们看到我的字,恐难接受。”
司徒美堂摆手,
“他们再懂,能比梁先生还懂?”
陆时竟无言以对。
事已至此,再推脱就不礼貌了。
他挽起衣袖,
“笔来!墨来!”
司徒美堂是练家子,单人就擎住了匾额,
两个跟班则空出手来伺候笔墨。
瞬间,周围的外国人都被吸引了目光,严重满是好奇。
陆时提笔,挥毫泼墨,
在匾额上留下六个大字——
海外侨胞总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