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无谓点头道:“的确是找你,想问问你对于战死之人,之前的战功是如何处置的?”
刘景浊捡起一枚石子往远处抛去,同时说道:“一个年头儿结束,家里还有人的,会折算成钱币寄去,假如没有家人亲人的,若是有山门,会把战功留给山门继承。假如只是散修,没有亲人没有山门,那他的战功会按照折算方法去用在建造战船、购置符纸、仙草上。”
有很多个一瞬间,刘景浊倒是希望那些个有后人在的英烈,后人会上岛,继承战功,拿起长辈的刀剑。但往往是一瞬间,因为这个念头很快就会被压下,被希望十几年后不会再有人登岛的念头压下。
杜无谓明显有些诧异,笑着说道:“还以为你就没考虑到这一点。”
青年人拍了拍身上的土,轻声道:“我有个朋友,是中土夜穷国人,算是你们景炀王朝的属国了,没能活着回来。喝完酒后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会送到戍己楼,到时候刘大人皇帮帮忙,照拂一二,小门小户的,死了个元婴修士已经是天塌了。”
刘景浊点了点头,“我会另外给景炀王朝打声招呼,尽量照拂一二。”
杜无谓点了点头,正要走,又忽然停步,不解道:“你……抢人家姜尚书的闺女作甚?要是没抢,那姑娘都是朱雀王朝皇后了。”
刘景浊颇感无奈,伸手揉了揉眉心,头一次因为这事儿,跟拒妖岛上的人做解释。
“那是我徒弟啊!做景炀王朝的青莜公主,不比朱雀王朝的皇后差多少吧?”
杜无谓一下子来了兴趣,“那别的事儿?”
既然说了,刘景浊索性吐一吐苦水。
“这事儿啊!起因在杨念筝,也就是你们知道的西花王朝长公主,真正发酵是在高车国。杨念筝是我青椋山修士,喜欢看铺子,所以开了一间客栈给她。高车女皇……更扯,我不接过屎盆子做坏人,她就没法儿让高车国上下一心。我家顾剑仙,百年前被顾氏栽赃,名声本就不好,我俩走一块儿,这不就大有文章了?从这儿之后,好家伙,邸报铺天盖地的,无中生有了一堆私生子私生女。后来在离洲,收了次徒,也不晓得咋个回事,就成了我有这种喜好少女的怪癖了。”
杜无谓愣了好半天,这才开口问道:“你这屎盆子,一端就快十年了啊!就没想过解释解释?”
刘景浊一摊手,“我像是有那闲工夫?”
杜无谓哈哈一笑,“反正你看起来挺闲的。”
也就是看起来闲了。
这岛上,大多数人骂刘景浊,那就是涮嘴玩儿,大家都在骂刘贼,自个儿不骂好像就有点不合群了。但大多数人,即便把人皇印递过去他们都不要,有浪费那脑瓜子的,倒不如上战场杀敌。
钧炉山的丹师差不多月末会到,船匠九月前后会到。
九洲那边,方家坊市已经开到了珠官城,接下来就是往瘦篙洲去了,销路打开之后,戍己楼的压力会小很多。
离洲珠官城的南珠、鸿胜山的火灵晶石,玉竹洲神弦宗的仙乐、百花山庄的各种仙草,斗寒洲破烂山的坊市,神鹿洲龙丘家的船、瘦篙洲子落山的养魂草,青鸾洲的人,中土来的人不多,但出的力是真不少。等到天门开时,天下人就知道灭浮屠洲的用处了。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万一拒妖岛这处正在筹建的人间最大坊市没有那么吸引人,就真就白忙活这么久了,惹不来天下修士,关门?痴心妄想!
眼看即将丑时,刘景浊也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尘,回家了。
三道分身,一直在屋里炼气,天地人三魂同境界,需要的灵气也就是三人份儿的,这次刘景浊不想靠着吃钱去破境,也没那么多钱。单单靠着炼气去积蓄灵气,就看今年除夕前能不能做到。
走进院子,瞧见龙丘棠溪提着自己的酒葫芦小口抿酒,刘景浊笑着说道:“这葫芦就姜柚喝过一次,其他人我是不让碰的,以后她们也不行。”
龙丘棠溪举起酒葫芦,刘景浊这才发现,拴着葫芦的绳子变成了红的。
姑娘嘿嘿一笑,“本命年,辟邪嘛!”
此时西边儿桃林,有个头生双角的俊美青年,拿着刚刚自李林摘下一块身份铭牌,抬手将它挂在一棵桃树上了。
陈黄庭盘腿坐在树下,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想做这事儿,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碍于名声,没敢把爹娘放在一起,现在好像没什么不敢的了。”
他取出一壶酒,跟给到刘景浊的酒一模一样,倒了半壶喝了小半壶,剩下小半壶。
这点儿酒是要留着与他碰杯的。
俊美青年抬起头,微笑道:“做什么样的人,我得自己说了算。”
有的人啊!不服输不认命,半年而已两次重伤,还头顶着一口巨大黑锅,天天挨着骂,还得想着让那些骂他的人能活着,他图啥?
坐了许久,陈黄庭缓缓起身,笑意不止,模样倒是真俊。
我得做点儿什么了,爹、娘,对不住啊!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