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爹应了我一声,没有回头。
“爹,爹你能再让治水看一眼吗?治水想你!”我呜咽着,泣不成声。
爹没有说话,缓缓转过身来。那短短的几秒时间里,我死死盯着爹素白的衣裳,我真的很期待很期待能再看爹一眼。可是,在梦里我看着爹素白的衣裳缓缓睁开了双眼,原来那片素白竟是天空的颜色。
现在已是下午五六点的时间,我流着泪从椅子上站起,抬头看着白色的天空大声喊道:“爹!”声音在岑寂的陈家村里回荡,没有人应,只有风吹过树叶,莎莎作响。
我站在院子里没有说话,在梦里亲情暖心留下的余温,仍旧刺激着我的泪腺,泪水如泉,哗啦啦流了出来。等了一会儿,我擦干眼泪,这一刻我仿佛看淡了生死。我独自一人走出门,来到黄河边上,我解了船绳撑船上河捕鱼。很快,我捕到七条鱼,上岸回了家。我将七条鱼烹制好,摆在曾经放过爹尸体的那两张桌上。接着,我拿了酒杯,给爹倒上了他最喜欢喝的白酒。
我坐在一旁,看着桌上的菜,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世事无常,我还记得数日前,爹和爷爷就坐在桌上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夸我。我和一般人不同,大家见了我都会骂我、唾弃我,好一点的,就避而不见。因此,爹和爷爷夸我的每一句话都被我记在心里,每当我感觉到失落时,都会想起爹和爷爷的好。
失去爷爷的时候,在村里人的咒骂声中,我很生气,也很害怕,可爷爷毕竟走了。于是,我将希望寄托在爹身上,可后来,爹死了,尸体被可恶的黑袍人带了回来,接着消失在祠堂坟坑。从整件事情开始,一直到刚才,我都生活在惊恐之中。做了这个梦,我压抑已久的心绪终于被释放。哭过之后,我反而觉得浮躁的心变得很安静。
“爹、爷爷,谢谢你们把我养大。”我看着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上的伤疤喃喃自语。很快,天黑了下来。一股股阴冷的夜风从黄河边上吹来,天空之中传来轰隆轰隆的闷雷声,看来是要下雨了。
家里的房子新修不久,我并不担心漏雨。一想到房子,我心里感觉很酸。十七年来,爹每日辛苦的筛沙,房子是爹用汗水换来的,还没住满一年,爹和爷爷就都走了。整个空荡荡的家,只剩下我一个人。
很快,黑云压了下来,天空中飞起小雨。过了一会儿,天上响起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如小指般大小的雨滴刷刷落了下来。又是几道惊雷巨响,大雨倾盆而下,院子里没一会儿便积了很厚的一层水。
我心里伤感,一直坐在桌边想着心事,看着院子里不断溅起的水花。一道道惊雷闪过,院子里的景象忽明忽暗。大雨从晚上7点一直持续到晚上10点,整整下了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我心里很安静,几乎已经忘了接连数日来发生的事情。
雨停过后,天上露出了月亮。月光照下来,静静的洒在院子里,一幕美丽的夜景出现在我眼前。夜来香的香味在院子里弥漫,被洗过的土壤散发出新鲜的泥土香味。
十一点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摇晃铃铛的声音。我还未有动作,身后的神龛上便传来“咯咯咯,咯咯咯。”的响动。我回头一看,被我从祠堂捡回来的神像正不停震动着,而我们家世代相传的那尊神像却并没有震动,而是稳妥妥的立在神龛之上。
难道,门外那摇铃铛的“东西”,是来找这尊神像的?我正这么想着,“扑通”一声,大门便被踹开,一个蒙着面,带着长高红帽的红袍人手里拿着铃铛走了进来。他每走一步,便摇一摇铃铛,走一步,便摇一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