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四十几岁的女人坐在政府门口哭泣,旁边放了一个骨灰盒,那女人手里还抱着一张遗像。我扎进人堆时,那女人正扭过身子背对着我,跟围观群众诉苦。等她转过身子看向左边这群人时,我看见了她怀中抱得灰色遗像。只看了一眼,我便瞬间石化。那灰色照片上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背个背包让我渡他过河的赵德龙!
我没再看第二眼,而是往后退了退,接着回身走出人群。身后传来那女人大声的哭诉:“呜呜,我的儿子,呜呜,我的儿子,德龙啊德龙,你怎么就不明不白死在这里,妈连你最后一眼都没有见上啊,呜呜。”
那女人哭泣的声音十分悲切,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死的不明不白,肯定让她这做母亲的伤透了心。我快步离开了这里,在县城里找了一圈,最后终于被我找到了照相馆。我进去之时,那老板正在给客人拍照。见我进来,他按下快门,电光一闪便扭头问我:“这位,你也是来照相的吗?”
我开口说:“嗯,老板我不是来照相的,我就想问问前几天有没有一个叫赵德龙的来这里洗照片?”
“赵德龙,赵德龙。”那老板嘴里念了两声,一拍脑门儿说:“喔,是不是一个背着军用旅行包,头戴一顶鸭舌帽的年轻人?”
“嗯。”我点点头说:“对,老板,他叫赵德龙。”
“喔,有有有。”老板连连点头说:“那小伙子在我这儿洗的照片可多了,说好两天就来取,结果都过去六七天了,他却没来。哎呀,这照片拍的可真好啊。”
最终,我以赵德龙朋友的名义,用2倍的洗片钱将那些照片取走。拿着照片,我已经没心思去挑竹子。到了市场上,我随便买了一根刚砍还带着竹叶的竹子,接着匆匆回了村。
回到陈家村时,已经是下午一点过,外面的太阳正盛。走到村口时,我的一双脚已经磨起了水泡,没办法,我只好坐在路边的荒草上休息。草腾被太阳晒了一上午,坐上去有些暖和。我放下手中的竹子,便迫不及待从纸包里掏出赵德龙拍的照片来看。
看了几张,我不得不承认赵德龙这小子的欣赏能力不错,拍的风景照那是一流的好。可惜这些对于我这个只是初中毕业的文盲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而且我还就是在黄河边上长大的,黄河的风光我早就看厌了,也没兴趣多看。
我将一叠照片拿在手里,飞快往后翻,总共二十多张的照片,我从头翻到尾也没找到赵德龙拍我们村子的那张。我苦着脸,心里觉得有些晦气。“唉。”我叹息一声,拿过纸包正要装那叠照片。突然,从那纸包里掉落出一张照片来,应该是刚才我大意,没有取出来的。我赶紧捡起来一看,正是我们村子的那张。
我看了一眼照片,又扭头看向村子。照片上的村子就是我眼中的村子,换句话说,赵德龙眼里没看见的村子,被照相机给拍了下来。这张照片要是被赵德龙看见,那绝对是一种打击,可它在我眼里却平淡无奇。
回到家,我拿了些香烛纸钱出来,在黄河边上念着赵德龙的名字,将纸钱连同照片烧给了他。对他,我心里还是有些惋惜。他一个路人,没想到也卷了进来。说到底,他只是拍了一张陈家村的照片就不明不白的死了,对他来说确实有些不应该。可为什么他拍一张村子的照片就死了呢?难道陈家村里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个秘密跟村里人的死会不会有些关系?
我从生下来一直长到现在,整整十七年,我都呆在陈家村里。这十七年间,村子里里外外我跑了不知道多少次,从来没觉得陈家村有这么恐怖过。难道有什么脏东西占据了陈家村?那九条黑色的巨蟒会不会跟这个脏东西有些关系?它们连龙王爷都敢对付,背后的势力想必不小。
那龙王爷的神像虽受我们家世代供奉,但世代供奉龙王爷的,也并非我们一家,黄河沿岸多得是,按理龙王爷不应该如此偏袒我。难道真如那淹死鬼所说,我的命很值钱,我活着有特殊意义?或者,我真的是黄河里的妖魔转世,一出生就注定给整个村子带来灾难?
我不知道,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下午我上黄河打鱼时,把龙王爷的神像也带了过去。因为想着昨天那九条黑色巨蟒,我心里十分害怕。我还准备了一条红布,打定主意以后时常将龙王爷的神像放在身边。我不想死,我要继续探索,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跟往常一样,我打了七条鱼。晚上吃完饭,给龙王爷上了香,我便熄了灯上床睡觉。半夜门外突然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那时我正睡得迷迷糊糊,也没多想,起身坐在床上还没睁眼便朝外喊道:“谁啊,大半夜的,谁在外面敲门啊?”
我喊了一嗓子之后,那敲门声停了下来,但没过一会儿,又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