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摆手道:
“叶公不必如此客气,朝聘之会虽最是庄重,但自古以来,公卿代君前来也是有迹可循的。而且,楚国毕竟已自立多年,能派你前来与会,便已是不错了。”
沈尹戌叹息道:
“先生虽身居危乱,却依旧能如此光明磊落,实为艰难。如今,天下既可共享安宁,此实为百年未见之盛况!先生此举大利于天下,我楚国又岂能不从?”
李然闻言,又一个拱手以示礼让谦逊。
随后,沈尹戌却又是摇头道:
“哎……今日戌之所以前来找先生,实是有一件为难的事情,希望先生能够相助!”
李然则是捋须笑道:
“叶公所说的,莫不是想要弥合与孙将军的关系?”
沈尹戌不由一惊,赶紧应道:
“先生果真是料事如神!戌身为吴人,少时随吴王诸樊伐楚,事情败之后,幸得孙将军大恩,得以留下性命。之后,又是得了孙将军悉心栽培,才有了如今戌的这一番成就……只是,之后与孙将军一直是各为其主,不曾有机会当面表达感谢。所以,希望先生是能够从中调和!”
李然望着沈尹戌。
“哦?叶公当真是想要和长卿和解?”
沈尹戌苦笑道:
“孙将军率吴灭楚,确是令在下极为尴尬。我身为吴人,却要助楚拒吴。而且之前因为在下这吴人的身份,也是引来了不少的非议。
“所以,尽管孙将军是对我有大恩,但是若说这心中毫无半分怨言,那也是绝不可能的。”
李然点了点头,却又是旁敲问道:
“那……叶公是想要当面斥责长卿?”
对此沈尹戌还是摇头。
“倒也不是……如今时过境迁,再说得那些又有何意?如今在下只想与孙将军见上一面……”
李然在心中暗叹,其实关于这件事,他倒也是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孙武和沈尹戌之间的恩恩怨怨,若是能够在此说开,确是再好不过。
李然朝范蠡使了个眼色,范蠡心领神会,直接出门去追赶孙武。
随后,申包胥又是说道:
“先生,少伯在你身边学习甚多,看得出来,他确是成熟稳重了不少。而且,要说起来我们申家,昔日亦是深得先生恩惠,家父在世之时,就一再要我们日后若再见先生,一定要感谢先生昔日的举荐之恩!”
李然摇头道:
“包胥言重了……昔日我之所以在楚灵王面前举荐乃父,其实也完全是因为看重了你们申家乃一门的忠烈!尤其是包胥你……为思复国,竟一人孤身走武关天险入秦讨来救兵……实是忠之所属啊!”
“而乃兄申亥,更是为了给与楚灵王最后的体面,不惜杀了自己的两个女儿为其殉葬……此举虽是有些过了,但也足见你们申家确是忠义啊!”
申包胥却是若有所思:
“但是……若说这十室之邑,必有如家父这般的忠义刚直之人……先生当时却为何独独选择了我们申家,而这又如何不算得恩情?”
李然笑了笑,正欲再开口,范蠡却是带着孙武走了进来,孙武一眼看到沈尹戌,脸色微微一变。
上次他们已经在城门口见了面,朝聘之会上,又是在各自的使团内看的到对方。只不过,这一对昔日的好友,至今都不曾再交流过。
孙武先是给李然和申包胥行礼,随后是又来到沈尹戌的面前,沈尹戌内心也是激动不已,犹豫了一下之后,该是朝孙武行礼道:
“叶戌见过孙将军!”
孙武在心中亦是暗叹一声,双手执住沈尹戌的胳膊,将其搀扶起来,笑道:
“如今你乃是叶公,大可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