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661章 季氏真正的威胁(1 / 2)

季孙斯听子路如此一说,不由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是不无道理又:

“只是……费邑一旦堕去了城墙,我们季氏岂不就无有屏障可言?倘若是出现什么意外,我季氏可就没了退路啦!”

子路对于季孙斯的犹豫迟疑,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因为他师父孔子早就叮嘱过他,此事他绝不能表现得太过积极。

所以,此刻他也只能是拱手说道:

“由还是谨遵家主之意便是。”

季孙斯眼下也依旧拿不定主意,而那些学子们的争吵也愈发的嘈杂。这让他不免是有些心烦意乱。

而李然,一直在后排观察着季孙斯的一举一动。看到如此情形,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便当即是走了过去。

季孙斯也看到了李然,催促子路一起站起身来便是迎了过去。

二人互相行礼之后,都觉得此地有些吵闹,于是排开人群,走得稍远了一些。

子路、宫儿月和光儿则是跟在后面。

寻得一处僻静,待四周都安静了下来后,李然这才与之笑道:

“没想到,季孙大人今日亦是有如此雅兴,竟来乡校集会听得这些小儒们的绯言绯语啊!”

却听季孙斯是一阵叹息道:

“只因听闻仲由说起,这乡校集会上,也是处人才辈出的地方,每每都会有些人才会从中脱颖而出。只是,可能也是在下来得不巧,却并未听得有何高论……对了,不知先生何故来此?”

李然却是与之笑着回道:

“当年李然从洛邑出奔,初到鲁国时也是人生地不熟,便是在这乡校集会上,让然得以结识了令尊,还有叔孙穆子。所以,今日李然前来,也不过是旧地重游啊。”

“季孙大人莫不是最近遇到了什么事?为何会想到要在此另觅贤才的呢?”

只见季孙斯又是长叹一声,并是点头道:

“先生所言正是!哎……只因费邑一事,属实是令本卿担忧哇!”

李然闻言,不由是微微一笑,并是说道:

“哦,原来是为了此事。呵呵,此事虽说也关乎鲁国之未来,但说到底,却也乃是季孙大人的家事。我等倒也不便过问呐!”

“不过……这次集会的话题,倒也是正和大人所虑。不知季孙大人可有什么想法了?”

季孙斯却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并是说道:

“哎……依旧是难以决断啊!”

于是,李然当即是顺水推舟邀请道:

“不知……季孙大人可有空闲?李某眼下倒也无事,季孙大人若不嫌弃,可前往府中一叙?”

季孙斯闻言,当即回道:

“甚好!如此甚好,先生愿意和斯一叙,乃斯之荣幸啊!”

于是,李然和季孙斯便各自登上了自家的马车,朝着城外杏林而去。

宫儿月却是有些奇怪的问道:

“先生邀请那季孙斯,究竟是所为何事?”

李然与她是笑了一笑,只淡淡的与他应道:

“呵呵,也就是与他谈谈心罢了。”

宫儿月却撇嘴道:

“跟他?跟他们季氏?却有什么好谈的。”

光儿那对大眼睛滴溜溜的转,问道:

“父亲是要和他谈费邑的拆除事宜吧?今天通过这场集会,对于季孙斯而言,想必已经在他的心中是有些动摇了吧!”

李然闻言,不由是一阵讶然的看着光儿。

他没想到,光儿小小年纪,竟然也能看出这其中的关窍。同时,他也不由是有些担心起来:

是不是他们做得也太过于刻意了呢?毕竟,连光儿都能看的出来,那么季孙斯也非愚笨之人,心中只怕也会有所怀疑!

到了杏林李然的府邸。

李然让宫儿月带着光儿下去,自己则是亲自招待季孙斯与子路来到客堂。

客堂内,季孙斯端着一盏清水,却是迟迟不喝,只见其一脸的忧郁之色。

李然见状,不由笑道:

“季孙大人……莫不是怀疑这盏中的清水有问题?”

季孙斯闻言,这才回过神来,并是回道:

“哦哦,岂敢岂敢……”

季孙斯赶紧是喝了口水,并是一饮而尽,将水盏又放回了案几上:

“子明先生,今日这集会上的争辩,斯也都听到了的。但是……究竟费邑是否必须得堕去城墙,斯却依旧是有几分疑虑,还望先生能够解惑!”

李然问道:

“却不知……季孙大人是有何疑虑?”

季孙斯沉默片刻,朝子路使了个眼色,子路则是当即起身,并一个拱手言道:

“由在外面等候,由且告退!”

子路说完,便是躬身退出了客厅。

整个空荡荡的客厅,眼下便只剩下季孙斯和李然二人。

这时,季孙斯这才长叹一声并是言道:

“哎……实不瞒先生,斯如今却有二忧啊!”

“这其一、众所周知,费邑乃我季氏大邑。而鲁国除了有我们季氏外,尚还有叔孙氏和孟氏!我们季氏,若拆毁了城墙,那岂不是等同于让我季氏自断臂腕?”

“这其二嘛,我季孙斯倒也并非是有不臣之心,但是作为一个卿族,也自然是要为自家考虑。如今天下大乱,礼乐无制,斯也唯恐自家若无有一城一隅以为屏障,日后将遭旁人暗算呐……”

“先生……今日斯之言语可谓肺腑,斯知先生乃是正人君子。今日斯乃是真心求教,还望先生能够教我……”

李然听到这些话,发现季孙斯也确实足够迷茫的。否则,这一番问话也断然不会与他这个曾经的“家族宿敌”是说得如此的直白。

李然对此也是有些猝不及防。

他倒也未曾想到,眼前的这个季孙斯还真是与他父亲季平子是迥然不同的。

不过,李然很快也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毕竟,要说起来这季孙斯到底是阳虎所扶立起来的。所以其心思也是相对单纯。

也正因为如此,阳虎才有可能把持着鲁国国政长达数年之久。

要不是最后阳虎是自己在那瞎折腾,恐怕单单就凭眼前的季孙斯,还真是难以令阳虎翻车的。

而对于李然而言,之前李然虽对季氏可谓是深恶痛绝。

但很大程度上,也仅仅是针对季孙意如。对于其后人,比如现在眼前的这个季孙斯,一时倒也提不起更多的恨意来。

更何况,现在他和季孙斯之间,也算得是目标一致。所以,即便李然对于季氏并不感冒,但与季孙斯达成一定程度的和解,也是李然如今所希望达成的共识。

“呵呵,季孙大人这是哪的话,季孙大人既是如此推心置腹的与李然说了,那么李然自也不会与大人再藏着掖着!”

“大人的第一个担忧,表面上看是很有道理,但其实不然。如今郈邑有侯犯之乱在先,日后必然先堕其邑。大人可待郈邑被毁之后,再行此事!届时,季氏与叔孙氏既已堕去主邑,那孟氏的成邑又岂能独存?”

“至于后一个担忧,呵呵,恕李然斗胆妄测,季孙大人所担忧的“旁人”,只怕便是鲁侯吧?”

季孙斯闻言不由大惊,却又不敢多加辩解,只因李然是一语就直接道破了他这最为深层的担忧来。

是啊,季氏的主城邑被毁去城墙,那到时候万一鲁侯与季氏翻了脸,而费邑又不能守,那他岂不是直接只有出奔这一条路了?

但见季孙斯这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李然不由又是嗤笑一声,并是言道:

“呵呵,季孙大人实在是多虑了。昔日,自从鲁昭公是被裁撤中军之后,鲁国公室便早已是无有任何的军中实权。而季氏如今又占得三军中的大头,所以,眼下公室既然无有军权在手,难道还能威胁得了你们季氏?”

“更何况,季氏若能日后好好侍奉国君,又何必要担心为鲁侯所弃?鲁政出自季氏,这已是不争的事实。难道,季孙大人却是连这点自信也无了么?”

“所以……季孙大人,与鲁侯相比,费邑之患只怕是要更甚一筹呐!”

——

第661章_不拘于形的政治家

季孙斯深深吸了口气,对李然的话显然也是颇为赞同。

“先生之言,令人茅塞顿开。看来这费邑的城墙……倒也并非是不能堕的!”

这时,李然在心中又盘算了一下该如何措辞。稍是定了定神,随后又是言道:

“是啊!其实,大夫非但不必为此而感到忧虑。而且,大人若能堕得费邑,其实还有三利!”

季孙斯不由是抬头惊问:

“哦?怎讲?”

李然又不由是浅笑一声,并是作答道:

“费邑城墙高大,那些城墙,光是每年修缮便是花销巨大。再加常备的驻军,更是日费千金啊。若是堕去城墙,则可节其财,省其役,大夫非但可以省下许多钱财,而且还能借此收买费邑人心。届时,费邑百姓皆向着季氏,大夫难道还怕费邑臣民不服么?”

“此乃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