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员如是诚恳回道。
与伍员言罢,李然又回转过来,又与常寿过是询问道:
“将军以为如何?”
常寿过闻言,只叹了口气:
“过乃败军之将,何以言智?只唯命是从便是!”
来自越国的常寿过,此刻亦是非常明白,如今唯有是听命于李然,才有可能完成他自己的使命。
“好吧,既如此,那么便让宜咎将军于巳时中,直接开赴莱山救援。如遇阻碍,务必奋勇抵抗。后续便会有援兵会及时赶到,让他们不必心慌。”
“另知会孙将军,让他们于未时初,务必赶到莱山救援,不得有误!”
待几名传令兵皆领命而去,常寿过却又犹豫了片刻,支吾道:
“按照如此行军,陈公所部恐怕已是临近莱山了吧?传令之人若一时寻不得他们他们提早赶至,岂不直接误事?”
李然将双手别在身后,抬头望着漫天的星空:
“长卿他断然不会如此,可以安心。”
在后半夜,申无宇和葳尹宜咎终于是等到李然处发来的号令,并是立刻又依照此号令,里里外外又详实的布置了一番。
而申无宇此时却依旧有些担心,毕竟此番是由他们打这一头阵,心中多少有些没底,只见他眉头一皱,问道:
“宜咎将军,你如何看?”
葳尹宜咎屏退了左右副将,并是抱拳回应道:
“子明先生此番用兵,乃是图一个出奇制胜。此举虽是冒险,但想来也是唯一的致胜之机。眼下,唯有希望他们能够及时赶来吧!”
申无宇闻言,亦是一声叹息道:
“某也是这般思索的,只是如此一来,我们这些从钟离带来的将士势必要损失惨重了……而且我部既为诱饵,吴军若不上钩,岂不白费?”
申无宇的担心很有道理,吴军若是围而不攻,静候他们的援军,那这诱敌之计自然会差上很多。
葳尹宜咎亦是沉咛许久,随后这才说道:
“我部既为诱饵,但亦可再分,可再另派一部为饵,点来五千,由末将率领,若是吴军不来,则静观其变,若是吴军来攻,县尹大人可再率师前来相助!”
申无宇闻言,亦是点头道:
“先生临行之际,亦曾交代要多听将军之言,既然如此,那便依将军之策!”
再说孙武和穿封戌这边,他二人领着大军,放缓了速度,并是不紧不慢的朝着莱山方向行军。
也亏得是他们走得慢,李然派出的传令兵果不其然,虽一时没有找到他们的方位但也只朝前面追赶了一阵后,在临近晌午之时,终于找到了他们。
孙武在接到了李然的密令后,又抬头估算了一下时辰。而这时,穿封戌则是擦着额上的冷汗:
“将军明断啊!我等若是按照之前的速度行军,只怕此刻已是要误事了!”
“如今时间刚好!且命大军就地埋锅起灶,一个时辰之后急行,务必在未时初赶到莱山附近!”
孙武直接是下达了命令,而穿封戌对此也没有多话。
李然于昨晚安排好一切后,便是蹲在一旁作了一会小憩,伍员将自己披肩取了给李然披上。大战在即,伍员见其竟还能睡得如此沉稳,也是不由佩服起李然的这一份处变不惊的淡定。
而伍员毕竟还少不经过事,依旧显得是有些焦虑。由于大战在即,他无法安睡,所以只得在外是来回踱步。
只一个时辰过去,李然便是醒了过来,见得伍员如此操切,便是唤道:
“子胥!”
伍员听闻李然传唤,便是促步小跑过来:
“先生是有何吩咐?”
李然笑道:
“吩咐倒是没有,只是你这般走来走去的,也是于事无补。不如再闭目养些神,如此才能有精力面对强敌啊!”
伍员闻言,只苦笑一声,并是摇了摇头:
“先生是有所不知,子胥自幼便有一种习惯,每每临危,定然是夜不能寐,心焦万分,这个习惯只怕是改也改不了了。”
“但人之精力毕竟有限,似子胥这般虚耗恐也是不行啊。”
“哎,员又何尝不知?但自来如此,也不觉得会有何影响。来日依旧是行动如常的,必不会耽误大事。若是吵着先生,那员就走远一些便是。”
伍员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无妨无妨,子胥既然睡不着,那且坐下,我们一起闲话一会儿如何?”
伍员闻言,便是立刻抱拳作揖,回道:
“诺!如此,员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还请先生能够不吝赐教。”
“呵呵,赐教不敢当。然亦不过是一介客卿,子胥不必如此客气。”
伍员抱拳作揖,甚是恭敬的回道:
“先生乃当世奇人,员仰慕已久。今夜能得幸能与先生在此长谈,足慰平生。只怕是会耽误了先生休息!”
“呵呵,那倒是无妨。对了,不知子胥对楚王是何看法?”
伍员闻言,不无是迟疑了一下:
“寡君雄才,知人善用,是我楚国绝无仅有的善战之君!”
“哦?善战之君?……然却认为,所谓善战之人,却无非是以下三种,一为不战而屈人之兵,二为百战不怠,三为败而不溃!”
李然的意思是,楚王熊围其实是担不起这“善战之君”的美誉的。他不仅是做不到不战而屈人之兵,也无法做到百战不怠,更无法做到将失败的损失降到最小。
换言之,楚王熊围的整体战略,完全是不计后果的。
伍员闻言,不禁是沉默了片刻:
“嗯,先生所言极是,但大王能唯才是举,知人善任,总该不会是错的。”
李然哑然一声苦笑,不可否认,楚王的这一优点也确实是有的。
伍员看到李然的苦笑,也是不由暗叹了一口气:
“但是……奈何寡君又是居功自傲,对包括先生在内的众贤达之劝言,皆是充耳不闻。寡君但凡能听得一二,又何至会有今日?”
“另外,寡君好大喜功,穷兵黩武。虽在其带领下,我楚国确是造就了一番前所未有的光景。但这种强势,却也是建立在楚国庶民的苦难之下的,因此,纵是无有外因,亦不能长久!”
李然没有想到伍员对于他们的大王倒也能有这一番清醒的认识:
“呵呵,子胥既身为楚臣,却能有如此见地,也实属不易了。”
“先生谬赞。寡君此败,若不能从中吸取教训,那么他日终究还是会重蹈覆辙的!到那时候,楚国元气大伤,恐怕便要不复今日之盛了!”
李然知道伍员所言极是,但是对此他却也是无可奈何的。
楚王终究是那个楚王。
即便他李然再如何有能力,再如何智计超群,却终究却也只能是一步步眼睁睁的看着楚国就此沉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