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有正气,浩然不可竭。清风徐徐,轻柔而缓慢,一眨眼就来到少年身前。不等宁念回神,清风已绕遍全身,将他缓缓托起,带到了半空当中。少年提刀,踏空而行。这是一片何等广袤,何等宏大的天地。一望无际,广袤无垠。在那股清风的作用下,少年行走在这片天地当中,他不知走了多长时间,走了多少岁月,他只知道,李凤言和徐瑶一定在前方,于是这个倔强的少年不停的往前走,往前狂奔。然而,他始终无法看到半个人影。宁念终于停下了脚步,并非半途而废。他站在原地沉思许久,周围的环境一直在变化,唯有那一缕清风围绕在自己的身边,始终不肯离去。少年并非只认死理,一条道走到黑之人,他不再徒劳前行,而是忽然抬头看了一眼天穹。若想寻得他们的身影,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那便是登高望远。只不过,那缕清风似乎只能令自己悬在半空,并不能带着他踏天而上。宁念心想,若是这里的天也像栖霞山一样有条石阶就好了,那样自己就能踏阶而上,只要站的够高,就一定能发现他们的身影。神奇的是,少年心神刚动,异象突生,他身前突然出现两个字,这两个字遒劲有力,矫若惊龙,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少年身前。宁念认得那二字,“石阶”,他望着那两个字还未回神,两个字就突然一阵扭曲,就连颜色都发生改变,渐渐变成了一道青石台阶,而且是越来越高,越来越远,一眼望不到尽头。宁念仅仅是惊诧片刻,毫不犹豫拾阶而上,最后更是踏阶狂奔。渐渐地,少年不知往上爬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的位置越来越高,自己的视野也越来越广阔,当他再次低头俯瞰,宁念终于发现了李凤言三人的身影。那三人各站一方,成犄角之势。天大地大,这三者相距最少也有百里之遥。宁念眉头一皱,内心充满狐疑,但下一刻,他突然眼露惊奇,因为他发现身处在这片天地的三人,居然都有一个相通之处。他们要么脚下地势成为一个字,要么自身就化为了一个字。就比如李凤言,他悬于江河之上,河水川流不息一泻千里,江河脉络蜿蜒曲折,隐隐当中形成一个偌大的“舍”字。少年不解,那儒家五常,明明讲究的是仁、义、礼、智、信,为何李凤言这些皆不占,唯独占了一个舍字!更令宁念困惑的还是那耄耋老僧。老僧立于绝巅之上,脚下山川千沟万壑鳞次栉比,脉络走势雄伟壮观,却是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势”字。难道佛宗子弟不更应该是个“善”字吗?少年无比困惑,十分不解,接着转头看向徐瑶,他突然发现少女脚下既无山川,也无河流,少女自身便是一个字。那个字是由她身上散发的气势幻化而成,无形当中一个“恨”字,变成一柄剑的形状,直冲云霄。此时,李凤言似乎也发现了宁念,他笑吟吟的抬头看了少年一眼。宁念有些不知所措,上下不得,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些什么。李凤言似乎察觉到了宁念的窘境,咧嘴一笑,“都进来了,还犹豫什么,快下来帮忙呀。”两者之间本是有着云泥之距,但宁念还是清晰的听到了李凤言所说的每一个字,他想了想,非常认真的问了一句,“这么高,这么远,我总不能再踩着台阶原路返回吧,那样我就又找不到你们了,只能平白耽误功夫。”李凤言立马就听到了少年的言语,半真半假,似开玩笑一般说道:“直接跳下来不就好了。”宁念闻言,无比信任对方。淳朴少年握了握腰刀,骤然纵身一跃,从那天穹之上跳了下来。可宁念的这一举动,彻底震撼到李凤言,他震惊的望着宁念,嘴巴不自觉的张大,呆若木鸡。徐瑶看到这一幕,眼神当中同样充满了震惊。这二人的眼神怪异,刚巧被少年捕捉到,宁念心头一震,顿感不妙。李凤言迫切的声音再次从宁念耳旁响起,“我靠!你真跳啊,快想个字接住自己。”正急速坠落的宁念终于印证心中猜想,李凤言刚才那句话,果然是在和他开玩笑。但少年来不及埋怨对方,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什么东西能接住自己,怕是砸在棉絮上都得粉身碎骨。好在可他自小经历颇多,迅速调整心神,思绪急转,瞬间就想起刚踏进这片天地时的那缕浩然清风。少年毫不犹豫,几乎是脱口而出,“清风。”须臾间,一股柔和的力道莫名生出,袭遍全身,少年终于停滞下坠,被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清风托住,缓缓落地。当宁念双脚踏在地面之上,他突然发现刚才在天穹上看到的所有异象都不见了,就仿佛刚才自己看到的是幻觉一般。虽说李凤言三人所站位置的方向没有变,但距离却变了,三人相距明明不过十丈左右。再看李凤言,面色苍白,气萎神靡,一贯挺拔的身姿也不自觉地微微佝偻起几分,洒脱气息完全消失不见,如大病初愈弱不禁风。徐瑶的样子也好不到哪去,甚至嘴角还溢出了一丝鲜血。宁念眉头一皱转而看向老僧,对方衣衫破烂,人却并无大碍,明显没有受到多大伤势。老僧同样也在看向宁念,眼神轻蔑,语气冰冷,“这么说,那颗珠子被你拿到了。”宁念原本皱起的眉头更加紧实,他质问一句,“你也是出家人,虽说钱宏那些人作恶多端罪有应得,但你现在最关心的难道不应该是他们吗?”老僧闻言似乎一刻都不想搭理对方,视线一转,目光落在李凤言的身上,“七先生莫再徒劳,在绝对的境界压制下,你这点小伎俩完全不起作用,不如将那珠子还给我,咱们就此别过如何?”李凤言自嘲一笑,“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强,论实力我俩自然不是你的对手,可论意境之争,你不是也没好到哪去。”耄耋老僧缓缓舒了口气,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定,“凭你的境界,你也就能发挥出这柄戒尺的十之一二,并且也支撑不了太长时间,等时间一到这方天地自然会将你我排挤出去,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李凤言却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废话就别说了,你也别给我装傻充愣,明白告诉你,我做不了小琉璃的主,我也做不了他的主,今日命和珠子,你只能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