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蛛丝马迹(1 / 1)

踏渊录 羊村小二 2027 字 28天前

“什么意思?”少年目光清澈,追问一句。
中年汉子并未过多解释,一指泰祥街深处,“你可以朝前走走,自己感受一下。”
宁念回头顺着中年汉子的手指看了一眼,不明所以。
中年汉子也不多作解释,声音低沉,“信不信由你,知大人只是叮嘱我看着你点,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出手干预,虽然不知道你和知大人什么关系,但必要时我还是提醒你一下,那样也会省去不少麻烦。”
少年没有说话,他转身走向泰祥街深处,并非是他不知好歹。
毕竟他没有亲眼所见,总不能人云亦云,对方说些什么就是什么。
更何况,这泰祥街乃是他的管辖范围,无论那对方口中说的不对劲到底是怎么回事,目前来说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因为宁念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现一丁点的异常。
所以总不能因为中年汉子的一句话,他就吓的连巡街查夜都不做了,那像什么话,又成何体统。
中年汉子不知对方心中所想,他望着少年的背影,眉头微蹙,目光闪烁不定。
说实话,他很不喜欢少年的性子,自己好心提醒,对方不但不领情,就连一句感谢之言都没有,这让他渐渐对少年心生厌恶。
狂傲自大的人,中年汉子不是没有见过,而且还见得不少,就比如执行任务之时又或者镇妖司每年选拔的新人,这种人不在少数。
这些人在彻底没有见识到,这世间的另一面之前。他们比那少年还要狂傲,还要不可一世,可当他们见识过那些险恶,黑暗且光怪陆离的真实世界之后,当真正的危险来临,他们又比任何人都卑贱,懦弱,甚至为了一线生机,他们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毫无底线。
在中年汉子眼中,像少年这种性子的人,很容易招惹到大麻烦,而且往往死的会很快,很凄惨。
他神色冰冷,转念一想,既然对方如此不识抬举,他不如顺水推舟,将其摆在明面做个马前卒,非生死攸关必要之时,绝对不再现身,毕竟他此时尚未查清此地异样,如此一来,他便可以转明为暗,做起事来就会更加方便。
中年汉子明显有些瞧不上眼前少年,更是对少年有了误解,以为那对方不经意认识了知大人,妄想攀上知大人这根高枝,通过裙带关系获得一场大富贵,可这少年明显是打错了算盘,以自己对知大人的了解,她怎么可能会有闲心搭理一个一贫如洗,粗鄙浅薄的泥腿子。
中年汉子以为自己看透了对方,在他眼中那少年的性命不值一提,也就更未将对方的安危放在心上,毕竟此地乃是长安城,镇妖司总址,想来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大的差池。
两相比较,相比起那少年,似乎此地的异常,更值得引起中年汉子的关注。
由于他尚未查清事情的前因后果,所以今夜之事他并未上报,而是给隐瞒了下来,一是想让那少年吃点苦头,再就是目前形势尚不明确,他也不好向司内报禀,如果碰上点鸡毛蒜皮,他就小题大做,火急火燎的报上去,若最后闹个乌龙,岂不让司内小辈或同僚们笑话。
想及此处,中年汉子不再犹豫,一抹身,消失在夜色当中,不知去向。
此时宁念已经走远,他并不知晓中年汉子心中所想,想必以少年的秉性,就是知道以后也必是淡然一笑,无动于衷,毫不在意。
少年缓缓前行,所思所想无非是泰祥街属他管辖治下,街上的百姓在他小时候没少帮衬过他,如今若真如那中年汉子所说,这条街道出现了异常,他就更不能坐视不理了。
然而还没等他走出多远,少年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宁念不以为意,毕竟对方若是歹人,绝对不会闹出这般动静,打草惊蛇,心存歹念之人一定是小心谨慎,要多隐蔽就有多隐蔽。
少年脚步不停,那人似乎不能及时追上,立马喊了一声:“班头,等等我。”
宁念闻声一怔,定住身形,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欣喜笑容,转过身静静等待。
曾泰则提着一盏灯笼,呼哧带喘,好不容易才跑到少年跟前。
宁念面露歉意,语气真挚,态度诚恳,“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回去了,没想到今天睡过了头。”
曾泰知道对方这几日没休息好,他猛地大喘几口粗气,待调匀气息,摆摆手笑着回道:“我一猜你就睡过了。”
“不过刚才在远处我没认出你来,我明明看到街口有两道人影,可一眨眼就剩你自己了,我还以为看花了眼这才追了上来,刚才仔细辨认了一下,终于发现是你。”
宁念没有过多解释,他望着对方,关心的回了一句,“你本来身上就有伤,交差时间一到你直接散差回家就行,没必要替我。”
曾泰把头摇成拨浪鼓,缓缓说道:“班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瞧不起我不是?这点小伤算什么,再说了你昨日不是什么也没说,直接替我值了一天差,我若到点就走,岂不成了白眼狼,你让我这心里过意不去不是。”
少年无奈,哭笑不得。
随后他似是想起什么,面带歉意接着说:“本来是你的大喜日,我应该给你庆祝一下,现在倒好,还让你帮我值差,这多少有些说不过去,这样吧,明天我一定早过来一会,我请客,咱们庆祝一下。”
曾泰一皱眉,摆摆手大大咧咧的说道:“嗨,什么大喜不大喜的,就是混口饭吃,能做就做,不能做大不了我辞了这份差事便是,我怎么能让你破费。”
宁念闻言,默不作声,脸上笑意盈盈,是真心的为对方高兴。
二人虽说接触时间不长,可曾泰是性情中人,早已把对方当成朋友。
他看眼少年,知道对方当了真,不是在开玩笑,脸上立马露出一丝郑重,赶忙岔开话题,“反正已经这么晚了,回去也睡不着,正好我有事要和你说,咱们边走边聊。”
宁念点点头,不知曾泰找自己有什么事,他转过身朝泰祥街深处走去,同时开口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曾泰跟上对方,二人并肩而行,他神色有些紧张,不安的看向少年,“班头,这几日你得注意点,我白日巡街的时候,发现有两人在大街上打听你。”
少年闻言表情淡定,他仔细琢磨片刻,想起早上在巷弄口遇见的两人,于是淡然开口,“是不是有一个人二十多岁,锦衣华服,看上去像个公子哥,而且身后还跟了一个中年侍从。”
曾泰瞬间睁大了眼,震惊的看向少年,诧异道:“班头,你咋知道的?我跟了他们有一段时间,没发现你的踪迹呀。”
宁念摇摇头,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波澜,“他们都打听我什么了?”
曾泰性格虽然粗狂,可这人心思极为细腻,他在了解到那两人打听宁念以后,一直尾随着二人。
此刻,他很是认真的回想一番,随口说道:“这两人很奇怪,事无巨细,什么也打听,就跟咱们聊家常一样。”
少年听得很认真,很仔细,想从那只言片语中找出点蛛丝马迹。
二人缓缓前行。
曾泰自言自语,说个没完。
然而身旁少年突然眉头一皱,他站定身形,抬眼向四周打量一番,随后又倒退两步,紧接着愣在了原地。
曾泰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边碎碎念一边径自朝前走,就连宁念没有跟上都没察觉,直到他走出去三四丈远这才回神。
他猛的转头看向身后,发现宁念站在原地神色困惑,不停地左右打量。曾泰一脸狐疑,往回走了两步笑着问道:“班头,你怎么了?”
宁念没有说话,清澈的双眼越发明亮,在那漆黑如墨的夜色中璀璨如星。
原来,后知后觉中,二人已经来到泰祥街深处,距离黑虎帮的赌坊也不过百丈左右。
曾泰疑惑地来到少年身前,他左右观瞧一番并未察觉异常,十分不解,“班头,怎么了?”
宁念神色平静,看不出丝毫波澜,他突然出声朝曾泰吩咐道:“你往前走两步看看。”
曾泰一头雾水,可依旧照做不误。
“有什么感觉?”宁念淡淡的问了一句。
曾泰怔怔的看着对方,不明所以。
宁念无奈,只好说道:“你再回来。”
曾泰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一头雾水,老老实实的回到少年身前,刚要开口却突然瞪大了左眼,有些不可置信,紧接着不用少年提醒,他再次回到之前位置,怔怔的望着宁念,“班头,这边比那边冷,而且我站了一会,会感觉恶心。”
曾泰所言,滑稽可笑。
现在毕竟是初冬季节,又是深夜,气温骤降本属正常,冷算什么异常情况。可宁念却很上心,非常重视,他的脸色越发认真,同时也越来越平静。
看来,那中年汉子所言不假,这条街的确有些不对劲。
少年朝前迈出一步,伸出右手,正好能够到曾泰。
只是一刹那,一道刺骨寒意顺着右手侵袭而来,渐渐蔓延周身。
寒冷在这个季节是最正常不过之事,任谁都不会注意到这一点,但少年瞬间变察觉到了,他放下右手,站在原地朝前缓缓扫视,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曾泰见状,赶紧侧身站在了街道边上,神色紧张的盯着少年。
夜色下,宁念双目如炬。
他的眼神很好。
好到什么程度?
尽管此时已是深夜,可方圆三丈之内纤毫毕现,任何事物都无所遁形,他能看的一清二楚。
然而,宁念站在原地观察了许久,愣是看不出半点猫腻,但他并不放弃,继续朝前扫视。
突然,一道黑影在远处一闪而过,就如一团漆黑如墨的云雾,比之黑夜还要暗上几分,看似人行却又不像,行动之间明明很是缓慢,可实际上速度很快,一眨眼就钻进街旁的小巷弄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宁念心神一动,来不及解释,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如秋风扫落叶,毫无轨迹可言,轻巧诡异,静谧无声。
曾泰吓一跳,可他立马回神,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依旧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远处的巷弄口,少年站定。
小巷里,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尽管宁念速度快到了极致,但他还是晚了一步,那道黑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在这条巷弄昂是个死胡同,少年的胆子十分的大,毫不犹豫,迈步而入。
但直到他走到巷弄尽头,依旧一无所获,少年不死心,又巡查了两遍,仍旧毫无发现。
此时曾泰一脸紧张,提着灯笼堵在巷弄口,“班头,找到了没?”
尽管他不知道对方看到了什么,可他依旧无比信任少年,开口问了一句。
宁念皱着眉头走出巷弄,一脸困惑,同时他的心头总感觉有点不舒服,那种不舒服感觉很微妙,说不上好坏,就像是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但隐隐当中又察觉不到一丝半点的危险。
少年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最后摇摇头,看眼曾泰,突然说道:“天色太晚了,你累了一天不如早点回去休息。”
曾泰小眼一瞪,立马明白了少年的心思,他有些生气,“班头,怎么说我现在还是吉祥街的巡街差役,既然出了状况,我也有责任,这事你不用说了,今晚咱俩就一起查夜,我还就不信了,那黑虎帮的人能反了天不成。”
想来曾泰明显误会了黑虎帮,以为黑虎帮又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知使了什么障眼法把这附近变得这么寒冷。
不过曾泰的这番言语瞬间提醒了宁念,他突然转头,看向赌坊的方向。
此处距离黑虎帮的赌坊不过数十丈。
夜色下,赌坊门前灯火通明,坊内嘈杂声震耳欲聋,站在此处依旧清晰可闻。
宁念凝视着赌坊门前,片刻后,他神色一怔。
向来波澜不惊的少年,竟然微微颤栗,不过幅度很小,除了他自己,外人根本无法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