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闻言感激不尽,他赶了一辈子车,如此通情达理的雇主还是头一次碰上。
随即,他一勒缰绳整只车队便朝着最近的一条街道拐了进去。
少年则依旧趴在窗前欣赏着长安城内的景色。
当车队完全拐进街道后,车夫终于松了口气。
这条街还算宽敞,不过人流要小了很多,车队行进的速度明显快了几分。
车夫赶着车队左顾右盼,寻找客栈。
没多久。
车队忽然路过两个巡街差役。
一老一少。
少年差役也看到了这支商队,他见商队如此寒酸,不免多看了两眼。
马车上。
少年书生正趴在窗口朝外观望,视线不经意间与少年衙役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他不知发哪根神经,突然手舞足蹈,兴高采烈道:“好清澈的眸子。”
少年衙役一怔,望着车上少年问道:“你在和我说话?”
少年书生性情乖张,他趴在车窗上笑眯眯道:“没错,你叫什么名字?”
“宁念。”
少年衙役回答的很干脆。
少年则露出一个灿烂笑容,说道:“我叫李凤言,南湖书院来的。”
“哦”
宁念简单答应一声,便不再理睬。
李凤言顿时来了兴致,吩咐车夫走的慢点刚好与宁念并肩而行,他则趴在车窗上盯着宁念问道:“你是不是没听说过南湖书院。”
宁念边走边回道:“嗯。”
李凤言乐了,笑容更灿:“你除了哦,就是嗯,你还会说点别的吗?”
宁念边走边想道:“你的口音挺怪的。”
李凤言笑的前仰后合,说道:“你说话也挺有趣的。”
宁念摸摸后脑勺,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什么。
一旁的老差头反而更理解少年书生的想法,他也看出对方并无恶意,于是对宁念说道:“南湖书院是天下第二好的书院。”
马车上,李凤言立马恼羞成怒,撇撇嘴咬牙切齿争执道:“狗屁!我们南湖书院是天下第一好的书院。”
读书人好静不好动,言行举止讲究一个礼,以静而克己,内省而致中和,少年言谈放浪形骸,举止不拘一格,倒是多偏向于古灵精怪,没半点读书人的样子,可车厢内的中年儒士始终都未曾呵斥一句。
老差头知道少年书生无恶意,摇摇头不再言语。
李凤言见老差头不说话,不依不饶的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老差头心不在焉的说道:“我又没读过书,哪知道好坏。”
李凤言却不肯饶过老差头,接着问道:“那你刚才为什么又说南湖书院是天下第二?”
老差头呵呵一笑无所谓道:“世人怎么说,老头子我就怎么听呗。”
李凤言有些气急败坏,可一时半会又不知该如何反驳,正当他打算搜肠刮肚,咬文嚼字卖弄下学识。
车厢内少女再也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李凤言回头瞪了少女一眼,问道:“小侄女,你笑什么?”
少女莞尔,笑靥如花。
她低声翠语:“我还是头次见小师叔吃瘪,肯定觉得好笑啊。”
李凤言悻悻然,再回头时已岔开话茬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宁念淡淡道:“回驿馆。”
“哦”
李凤言没了兴致,正欲坐回车内,眼角余光忽然发现一家客栈,随即又发神经般高声喊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就在这家客栈歇息了。”
车夫闻言赶忙加紧几步,将车队停在了那家客栈门前。
这家客栈不大。
门前清冷,生意惨淡。
就是一家普通到再也不能普通的客栈。
李凤言趴在窗上眉飞色舞,指着门头牌匾说道:“看字迹与六师兄相差无几,就是这家了!”
顺着少年书生所指,可以看到这家客栈虽小,但门头牌匾却十分气派。
牌匾黑底金字,上书“祉猷并茂”,笔走龙蛇,大气磅礴,观其意境超凡出众,大有一副气吞山河之势。
中年儒士看到那几个字,脸上久违的露出一丝笑容。
少女则有些不解:“的确是六师叔的笔迹,可他为什么要建这么一家客栈,他又怎么能确定我们就一定能找到这里。”
少女说的不无道理,李凤言和中年儒士却没过多计较。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长安城内挂有这等字迹牌匾的普通客栈,至少还有一二十家,平日里生意冷淡,声名不显,散落在各个角落当中。
这些客栈无一例外,全都生意惨淡,店内伙计也不多,似乎不为求财,只图占一块地方,而这些客栈背后的财主这么做的用意却令人捉摸不透。
李凤言纵身一跃,率先跳下马车,砸吧砸吧嘴,双眼放光,兴奋道:“酱焖猪手,红烧扒鸡,少爷我想你们想的好苦啊!”
一旁路过的宁念听到后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李凤言说道:“你要想吃,不要在这家吃,往前走个百丈左右,左手边有条小胡同,穿过胡同对面就是瑞祥街,那条街上有家张记酱肉馆,他家最好吃了。”
李凤言闻言咧嘴一笑,笑容甚是灿烂,说道:“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