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事……”季庭香的样子有些迟疑,可她最终还是说出了口:“香儿在树林子里乘凉的时候正巧瞧见林子外面有人说话,本是无意偷听的,可是那二人说的话倒叫香儿放不下心来。”
她把那日偷听九阳和那陌生人的话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季应庆一听猛然就站了起来,他紧走几步到季庭香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那两人衣着长相你可还记得?”
“只记得一位,另一位是背对着我的,瞧不真切。”她把九阳那日的装扮和长相对着季应庆讲了一遍。
听完半晌无人说话。
又过了许久,季老夫人才问:“这事就只你们主仆二人瞧见了?”
季庭香心里顿时戒备起来,她幽幽答道:“只有香儿一人瞧见了,春桥被我打发去拿扇子了。”
她说着和春桥对视一眼,虽然不明白季庭香的这么做的原因,春桥还是顺着她的话接了上去:“奴婢回来的时候并没有瞧见有人说话。”
季老夫人点点头叫她们去了,又叫邓妈妈出去关了正房的大门这才向儿子问起陆阳来府的事情。
“……他这样说我又不好拒绝,倒也不是怕入不了阁,只是得罪了他倒也不好……毕竟大皇子如今还跟在陛下身边,还不曾封王。”季应庆将陆阳说的话简单的向季老夫人说了,他着实有些难为这才想来问问季老夫人的意思。
“他这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芳华和他的事了?”季老夫人脑袋转得飞快:“你仔细想想,咱们家有什么能被他相看上的,虽然芳华长得不错,可宫里长大的皇长孙却不是个没有见识的,若说什么一见倾心这种话,我却是不信的。”
季应庆走了两步想了想说:“若说这朝里咱们家还能排的上的就只有生意了,可……”他话还没说完,季老夫人就突然明白过来,她欲言又止的看着季应庆,季应庆这才想明白:“他是要钱!”
母子两个惊愕的看着对方,再无多话。
季庭香歪在床上看着一本杂记,春桥帮她收拾好衣物首饰,就打发邓妈妈派来伺候的小丫鬟们出去,自己进了内室在床边的地板上铺了几床被子。
季庭香总觉得秋天来的快,即使是门窗紧闭,晚上也总有不知从哪里刮进来的冷风,吹得让人浑身打颤。她从来对守夜的丫鬟十分关心,春桥自打进了季府之后就再没有睡过地板,如今住在老夫人这里反而不好坏了规矩。
青石板本身就凉飕飕的,偶然铺了厚厚的被子睡上一次倒无妨,可她们还不知道要在这里住多久,难不成要春桥日日睡地板吗?
“以后你跟我一起睡床上。”季庭香看着书跟春桥说道。
春桥有些忌讳的往窗外瞧了瞧,指了指窗外低声说:“被她们知道不好。”
“这有什么,你把被褥就铺在地上,晚上和我一起睡在床上,等天亮了你再下去做做样子就好。”说着季庭香就伸手把春桥拉了起来:“不然这样夜夜睡在下面,以后落了病根可怎么办,快去熄了灯,该休息了。”
春桥感动的笑着应了,只在外室留了一盏灯,又将内室的灯全熄了,摸索着上了床。
两人睡在一起反而要暖和一些。
春桥想起方才季老夫人问的那句话,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小姐说是您一个人瞧见的?”
“倒也没什么,我想总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又是个丫鬟,出了事反而不如我这个小姐方便。”
季庭香的声音很慵懒,黑漆漆的夜里也瞧不清她到底有没有睡着。
春桥睁着眼睛在黑夜里望向微微透着些光的窗外:“若不是陆先生,这次只怕是连我们都要和大小姐一样了吧。”
中秋之夜的那一撞,陆五爷就把手里的帕子塞进了季庭香的手里,等她们回去一看才发觉那是百花宴时丢失的帕子。
本应该是在陆阳手里的,怎么会到了陆五爷手里?
春桥觉察不到身边人的疑惑,她翻了翻身对着季庭香说:“我瞧着陆五爷的长相气派,都要强过那劳什子杨公子,只可惜他也不过是个落魄的书生,如今虽然在军里做事,可到底比不得那些正正经经的秀才文人……”
季庭香不说话,她闭着眼睛回想和陆五爷相遇时候的情景,对他的疑虑也越来越大了——他似乎是在有意无意的监视着陆阳,又仿佛隐隐约约的在季府周围出现,若是巧合也太过了一些,如若不是……
屋子里的呼吸声渐渐淡了下去,躲在屋顶上的人寻了机会,一阵风似的跳进院子旁的竹林子里就再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