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庭香却了然于胸。阿福前来回话的时候她也不免微微有些讶异,可又想了想便了然了——季家无子,季芳华若是出嫁,嫁妆必定丰厚,若是还依着前世陆阳那些心思,只怕他觊觎的不仅仅只是她这小小的嫁妆吧。
她想着望向表情有些隐隐期待的季芳华,心里不禁叹了口气——若是有一天,你突然发现他爱的只是季家的钱,你会不会如我前世一般继续忍耐?
陆阳围着书房里的书架子转了一圈不由得赞叹道:“我只当只有韦大人的书房里才会有中这些古书典籍,却不料季大人也是爱书之人。”
季应庆错着一步跟在他身后,闻言忙就拱手:“是殿下赞誉了,臣怎么能和韦大人相比……”
两人不过是客气几句,又随便聊了几句诗词,陆阳就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面。
“我听父亲提起过张阁老欲要辞官归家,可一时间又寻不到合适的人来顶了这个缺,皇爷爷反而不肯放了张阁老,如今张阁老倒也是忧愁,却也推荐不出一个人来……”他说着略顿了顿,朝前几步走到书架子边摆着一只梅瓶的高脚几旁,反倒细细的看起了梅瓶来。
张阁老素来以廉政著名,算得上是当朝三阁老之一,又是宗顺帝十分看重的,只是无奈早年间在潜邸时为了保护宗顺帝吃下了□□,虽然后来解了毒可到底伤了根本,成日里拿药当饭吃,如今才刚不惑之年却像个古稀之年的老者,身子渐渐的越发不成了。
如今陆阳这话像一块石头投进了季应庆平静的心河里,他不禁动了心。
“张阁老哪里是我们这样的人高攀的上的……”季应庆有些略带试探的低声笑着说。
陆阳却摇摇头说道:“原先我是不知道的,如今看了季大人的文采倒觉得大人比那些翰林更坦率一些,若是学问上又能得了张阁老的赏识,这事倒也就不算个事了。”他的手指缓缓划过梅瓶的精致釉瓷慢慢的说:“我倒是愿意为季大人引荐,只是我这身份……到底不好累了大人的名声……”
大皇子尚且不敢和朝廷官员有过密的接触,更不要说不过是不受宠的大皇子的嫡长子。
季应庆素来工于心计,他明白今天陆阳既然上门拜访便是有事,或是瞧上了府里的什么物件,或是瞧上了府里的什么生意,原先他想着随便装了傻把人打发了算了,却不曾想到陆阳给出的条件竟然如此诱人,心动之后便是冷静——这样好的条件,那他瞧上的东西定然不是轻易办得到的。
他不免谨慎起来,他想了想却始终放不下那么诱人的条件,索性咬了咬牙:“不知殿下可有什么好办法?”
陆阳转过身高兴的拍了拍季应庆的肩膀连声说了两个好字:“季大人莫要介怀,方才不过是我试探一番罢了。如今季大人既然开诚布公,晚辈自然也不敢食言而肥,张阁老哪里我自会去说项。”说着他就朝着季应庆弯腰拱手行了礼,季应庆哪敢接着,忙去拦着嘴里念着“不敢”。
“只是晚辈承香寺偶遇一位小姐,小姐明眸皓齿,花容月貌,晚辈不由一见倾心,后来得知正是季大人的长女……”陆阳转过身望向窗外的景色,神情倒像是位心系爱人的痴情男子。
此言却震的季应庆几乎魂散。
大皇子向来不受宠的事朝里谁人不知,即便是在众皇子皇孙中算得上聪颖的皇长孙也不过在宗顺帝瞧见的时候才会想得起来他。
季芳华怎么能和他搅在一起!
想着,鬓角的汗水就隐约湿透了脸颊,自己的前程绝不能被他这样搅合进去,他张口就要说一些婉拒的话,可却又听到陆阳说:“原本张阁老那里我是想推荐季大人去的,可正经没个由头,如今这也算是解了大人的难处,大人理应欣喜,不是吗?”
他讲着话,眼睛却自始至终不曾离开那个梅瓶,语气虽然轻松的就像闲聊,可话里话外的意思,无一不是要挟。
“殿下说的是……叫殿下费心,臣心有愧啊……”闪电之间季应庆便下定了主意,他既不能在此时得罪了陆阳,却也不能将季芳华嫁给他,就算做了皇长孙妃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白白失了帝心,他如今可正是要一展宏图的时候!
心里打定了主意反倒冷静了许多,季应庆笑着招呼陆阳和随他前来的九阳留在府里用饭,陆阳却说:“听说季府的后花园乃京城一绝,不知本宫有没有那个眼福……”
话里带着本宫二字,季应庆哪敢忤逆,这才急忙叫阿福去给季老夫人报个信,一边招呼着陆阳等人慢慢的沿着庭廊往后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