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身上连一点酒气都没沾,可他就觉得自己醉了,看着天边的明月醉醺醺的,连眼睛都不想睁开。</P>
这次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受到了创伤。</P>
一边是刺杀。</P>
一边是自己亲手结果了自己的老师。</P>
他毕竟真真正正将耿南仲看作自己尊敬的老师的。</P>
除了利用之情之外,还有十数年的相处。</P>
人非草木。</P>
孰能无情。</P>
赵桓甚至都想过国师可能会对自己痛下杀手。</P>
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第一个迈出这一步的人竟然会是耿南仲。</P>
……如此亲近之人都能背叛自己。</P>
甚至要执意置自己于死地。</P>
若不是自己幸运能够死里逃生的话,恐怕现在在乱葬岗,丢着的人就是自己了。</P>
赵桓心中猛地冒出来了一个有些荒诞的念头。</P>
莫非自己这个皇帝做得真的有那么差劲吗?</P>
竟然惹得这么多人,全都视若眼中之钉。</P>
连自己最亲近的老师都……</P>
“官家,月色寒凉……”黄真有些担忧地上前两步开口轻轻呼唤。</P>
“还是早些就寝为妙啊。”</P>
“不了。”赵桓淡淡摇头。</P>
他的眼眸当中起起伏伏着其他人看不懂的复杂思绪。</P>
“朕想一个人待一会儿。”</P>
“你下去吧。”</P>
黄真张了张嘴却也无法抗拒。</P>
他只能静悄悄地离开。</P>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P>
赵桓被自己身边传来的脚步声猛然惊醒,他从自己的回忆当中抽出思绪来,微微皱起眉头,略带不悦地开口呵斥。</P>
“朕不是说了让你们都下去,不需要在这里伺候吗?”</P>
“怎么还是过来了?”</P>
“官家。”略有些沉静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并不属于宫中任何一个下人。</P>
赵桓愣了一下。</P>
回头看去的时候,他脸上褪去了平日里以来总是波动着的明显情绪,反而是一派自然,还带着淡淡的惆怅。</P>
“原来是亚父啊。”</P>
赵桓顿了顿。</P>
“黄真这个狗奴才竟然将亚父请了过来。”</P>
“真是该杀。”</P>
话语虽然听起来凌厉,但并没有任何杀意。</P>
郭京无奈地走过来劝解。</P>
“他也不过是一片好心罢了。”</P>
“官家不要为难于他。”</P>
“……反倒是官家,为何夜都已经这么深了,还坐在窗边不肯关窗也不肯就寝,莫非是还在念叨着耿相公的事情吗?”</P>
听着劝慰自己的话,赵桓语焉不详地淡淡说道:“他现在还算得上什么相公呢。”</P>
一时之间也听不出他的喜恶来。</P>
郭京倒是能够理解赵桓现在的心情。</P>
耿南仲不管曾经做了多么坏的事情,不管他的人品怎么卑劣,但他毕竟已经死了。</P>
人死为大是刻在汉人骨子里面的东西。</P>
耿南仲死都死了,赵桓再回忆起来,想到的差不多也就只剩下了他的好。</P>
郭京思索了片刻之后开口安慰。</P>
“官家,人固有一死,也许现如今的耿相公能够死去,在您的老师看来反而是一件好事呢?”</P>
郭京还是称呼的耿相公。</P>
可是他的这一句话却让赵桓微微皱起眉头,略显得有些茫然不解,从自己的世界当中抽身出来。</P>
“亚父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有些听不太懂?”</P>
他的老师不就是耿南仲吗?</P>
怎么说得如此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