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岁岁躺在靠窗的单人床上。
云爱红则在另一张床上,此时,室内已经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龙岁岁闭着眼睛,似乎也睡着了。
唯有一只透明的迷你小奶龙,头上顶着两个鼓鼓的小龙角,趴在了镶嵌在墙壁里的保险箱上。
“金条!金镯子!金戒指!”
“银行存折,现金,还有一盒子袁大头。”
小奶龙口水滴答,对着保险箱里的财货嘿嘿笑着: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沉迷于财货的同时,小奶龙也没有忽略掉卧房里一对夫妻的谈话。
“……秀兰,你说什么?”
云国梁发现自己真是低估了自家婆娘。
或者说,他从未真切的了解过她。
她是怎么说出如此自信的话?
那可是豪门霍家。
是云从容父亲留下来的最大“遗产”。
关乎云从容一辈子的幸福,以及未来几十年的富贵、平安,她除非傻了,才会答应。
“我说,如果云从容非要把这门婚事让给爱红呢?”
马秀兰还是那么的自信。
她微微抬起下巴,“霍家想报恩,所以定下了这门婚事。”
“他们家的重点,应该是报答云家的恩情,与云家互不相欠。”
“而云家只剩下了云从容,只要云从容愿意,并表示,只要霍家娶了我们家爱红,她与霍家就恩怨两清,霍家应该会同意的!”
至于云从容会不会“自愿”让出这门绝好的婚事,马秀兰更是丝毫都不担心。
“我可是从小把云从容养大的,她是个什么性子,我最了解。”
这小傻子啊,最听我的话了。
云国梁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那你白天的时候,怎么没有让云从容主动要求下乡?”
马秀兰笑容一僵。
但很快,她就找到了理由,“因为我没有把话说明白啊。”
白天下午的时候,马秀兰还想要脸,没有直接下命令,而是用“以退为进”的方法,想要诱导云从容开口。
没想到,这孩子被自己养得太傻,连话外之音都听不出来。
下午的时候,马秀兰回到单位,就开始琢磨这件事儿。
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不该既要又要。
云从容不是“听话”吗,那马秀兰就把话说明白。
“这些年,我那么尽心的照顾云从容,为了她,让我们爱红受了多少委屈?”
“云从容才是姐姐呢,做姐姐的,怎么就不知道让着妹妹?”
“云从容亏欠了爱红这么多,如今,只是求她把婚事让出来,再替爱红下个乡,怎么就不行了?”
“她要是不答应,我就给她下跪!哼,我可是长辈,是她的‘养母’,我就不信,她能真的眼睁睁看着我跪下!”
马秀兰噼里啪啦的说着,一番话的极品程度,云国梁都忍不住搓牙花子。
“把婚事让给爱红?还要下乡?”
自家婆娘是不是太狠了。
毕竟严格按照政策的话,云从容是不用下乡的。
因为云从容和云国梁一家,根本就不是“一家人”,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云从容是云国栋、虞晚秋的独生女儿,且还是烈士遗孤,完全可以留在城里。
马秀兰既占了云从容的工作名额,又抢了人家的婚事,最后还要把人家赶下乡……
话说,这么的黑心烂肺,云国梁都有些看不过去。
关键是——
“别太过分!厂里不会坐视不管。”
“另外,云国栋除了霍家,还有姓顾的战友呢。”
而细说起来,那位顾同志才更可怕。
因为他转业后就在省城工作。
省城距离市就二三百里路,人家开着小吉普,几脚油门就能赶来。
婚事、工作……没了也就没了,若是再把人弄去下乡,那就是赶尽杀绝。
顾同志不会坐视不管。
就算现在没有发现,等他打来电话,发现云从容不在,定会新账旧账的一起算。
云国梁太清楚自家底细了,这些年他们能够在城市里过得顺风顺水,不是因为自己有多能干,或是家里有多大的背景,而是因为他们抚养了云从容!
若是没有云从容……呵呵,不说霍同志、顾同志了,单单是无线电厂的几个元老,就能分分钟让他们夫妻滚回老家!
“厂里?哼,老吴都去农场了,谁会管云从容?”
“赵厂长?他来无线电厂的时候,虞晚秋都死了一年了!”
两人根本就不认识,哪里来的情分?
至于虞晚秋时代的那些元老,这些年也都病的病,退的退,即便还有在厂子里的,也都缩着尾巴,不敢太过招摇。
“……我告诉你吧,老吴一走,虞晚秋在无线电厂的影响力,也就彻底没了。”
“不!不对!心腹没了,还有仇人啊!”
马秀兰忽的想到了什么,捂着嘴咯咯直笑,“爱国他爸,你难道忘了,厂子里还有个虞晚秋的老对头呢。”
“周桂枝?!”
马秀兰这一说,云国梁也想起来了。
周桂枝也是无线电厂的元老。
从解放前,无线电厂刚成立的时候,周桂枝就是学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