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裴皎然抬手,手随意地搁在案上,“即病治病。您是病了,但是其他人还没病。就有一线生机。蜀地今早有急性送入宫中。”
“胜了?”李司空沉吟微笑,“战争一天没有结束。一场的胜利,并不能代表什么。”
裴皎然道:“神策军远征吐蕃,要过雪山沼泽,高山峻岭,此去万里,不知何时归家。长安却有人在惦记他们,惦记他们背后权力,在各种途径上下死手,使绊子。神策备边,替国征战沙场,功劳显着。若背后有人捅刀,则军心大乱。亲者痛,而空缺出来的位置,各家皆能分一杯羹,又怎能不称快。”
神策军奉诏远征,崔绍和王国老等人虽然很难从正面下手,但却可以无限度在背后捅刀子。借刀杀人后,趁着群龙无首之际去吞并他们,最大限度的为世家谋划。
话落耳际李司空阖眸,缓缓在热汤中移动双脚,低声道:“裴相公怎么知道,他们就一定会动手呢?倘若只是想试探一下,你们之间关系到底有多深。”
“呵。是我举荐了他,在陛下眼中我二人休戚与共,在其他人眼中亦是如此。”裴皎然顿了顿,语中谨慎颇重,“我虽然执掌中书外省,但和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之间的信任与合作都是暂时的。如今李家,乃至关陇一脉都在死局中。想要在风浪过去之后,拥有立足之地,亦需要殊死搏斗的勇气。而政事堂崔、王诸人野心勃勃,关陇虽有利爪,但陷于泥沼中。不自救,则危矣。”
裴皎然说完莞尔而笑。
对她的话,李司空不置可否。招手示意仆役上前准备将水端走,默默地将脚从手中抬出。以布巾擦干水渍,随后自己逐一穿上鞋袜护膝。
“你没有对二郎说过这样的话吧。”自家儿子的心性,他还是清楚的。虽然聪明善谋略,但是在政治上的眼光,远远不如裴皎然这般准确明晰时局对自己的利弊。一时间猜不透裴皎然的心思,李司空话心中泛起几分回护之意,遂道:“你驱他为刃,替你征战四方。他得战功,但摘取权力的是你。”
轻啧一声,裴皎然挑眉。她并不否认自己当初举荐李休璟,是别有心思。毕竟自己无法将王朝军政一手抓,只能把这部分权力分割出去。让对方从中享受功劳,而实际上自己才是获益者。
“他若是有弄潮的本事。何至于被丢在边陲,熬了这么多年。”裴皎然语气中讥诮不掩,“眼下凛冬将至,长安又下了好几场雪,关中一带的粮食全靠水路转运。如今黄河已经冻上,粮食送不来,关中的百姓就要挨饿。户部迫于压力,只能顾一头。即使战打胜了,依旧无用。”
“你这话和治我的病,有何关系?”李司空搂着风池穴,“治病也得对症不是。”
眉宇一皱,裴皎然抬眸。懒得继续和李司空绕圈子,索性开门见山,“崔家和王家想杀掉你儿子,遣了原正则来试探我,这三人已经达成合作。陛下如今又颇为宠信原正则。若是李司空能替我牵制他们,即便只是一小会,也能让李休璟安然无恙。”
“你们二人休戚与共。再说我如今无权无势,能做什么?”李司空眯眼看向裴皎然道。崔、王两家的心思,他有所察觉,二人都想吞并神策军。但好像一直都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可是眼下却有这么一个天然且绝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