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荀令香扑面而来,展开信笺。一支红梅坠于衣上。拾起红梅在鼻间轻嗅,李休璟笑着读起信上。
她在信上同他说长安盛景如旧,可惜不能与他共赏。第二段时,语调急转,连笔锋也凌厉不少。她说长安以崔邵为首的那些人,想要趁机要了张让的命,也顺便把神策军并入南衙之中。而她以相忍为国相劝,让这些人暂且打消念头,请他放心。她在长安温酒,候他凯旋归来。
屈指轻轻叩击着案几,李休璟闭眼喟叹一声。他几乎能够想象到裴皎然是如何妙语连珠的打消他们的念头。但是内心的直觉却在告诉他,这些人未必可信。所谓的暂时同意,只怕也是缓兵之计。
捏着信笺,信笺的一角也因为手指的用力过度,变得皱皱巴巴。长安……长安那边他暂时无法顾忌,唯一庆幸的,就是他知道裴皎然能够做到相忍为国。眼下自己只需要把心思放到如何攻破吐南联军上。
大渡河么……李休璟垂眸思量,这几日他几乎日日都在看舆图,舆图早已刻进脑中。不需要看,都能知道每一处关隘在哪里。脑中飞速地推算着吐南联军如今的行军速度,模拟出数条可能的行军路线。何时抵达,又会从什么地方出现。
一次次的推演下,李休璟忽地站起身朝屋外走去。
屋外冷月当空,三三两两的军士围坐在雪地旁。原本一身银亮的铠甲,此时也变成了乌色。抵达剑南以来,它们已经经历太多的战火。一战刚歇,一战又来。
好在这几日下雪,敌方安静蛰伏,而他们也终于有了喘息机会。但因为天寒地冻的缘故,起灶困难,只能啃食伍长发下来的干粮胡饼。
坐在地上的士兵以为他是来巡营的,纷纷搁下手中干粮起身相迎。
看着面前沾满血污的士兵,李休璟微笑着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们坐下。自己则穿过重重军帐,往城楼上走。
城楼上离月更近,似乎还能看见远处营寨中虚渺的烟火。
吐南联军兵分两路,去攻打邛崃关和清溪关。清溪关如今是冯元显和剑南节度使麾下的副手在守。这几日对方也没少鏖战,万幸是亦守了下来。
贺谅不知何处寻了过来,眼见他站在城头,遂压低声音道:“大将方才成都那边送来消息。说是西南的供军院,不知何故扣下了一批粮。”
“这个时候扣下来?”李休璟皱眉道。
“是。节帅他也莫名其妙的,特意让末将来告知你一句。”贺谅看了眼四周,“他已经去和供军院那边交涉此事,尽快把补给送过来。大将长安那边?”
闻言李休璟冷笑,“只怕是供军院里有人阳奉阴违。让供军使来一趟,我有事要问他。”
说罢李休璟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