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相公果然来了。”岑羲觑了眼身旁的崔邵,“你瞧我刚刚说什么来着。我说裴相公她一定会来,你看还是我赌赢了。”</P>
冷眼瞧着岑羲,裴皎然敛衣坐下,“中枢闹成这样,我不该来么?”</P>
门口时不时有脚步声传来。</P>
“这群阉竖……”崔邵冷声道。</P>
“阉竖?”裴皎然轻哂,“中书谒者令始置于汉武帝。而《汉书·匡衡传》中记:“初,元帝时,中书令石显用事,自前相韦玄成及衡皆畏显,不敢失其意。”伸手指了指窗外走动的人影,“不知两位,谁愿意做萧望之呢?”</P>
岑羲叹了口气,“谁做萧望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陛下不是汉成帝。眼下这个情况,枢密房脱离中枢已经是势在必行。裴相公,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P>
“我能有什么看法?两位都比某在中枢呆的时间长,难道真的愿意看着张让把手彻底伸进中枢里面?”裴皎然微笑道。</P>
枢密房的剥离,意味着朝臣无法直接将奏疏呈达天听,同样通过枢密使传达的帝令,也未必就是皇帝真实的意思。这样一来,作为内朝的枢密院将和外朝的中枢,展开一场无期的拉锯战。</P>
“宫墙深深,难免有外人窥视。裴相公若有这个意思,不妨今夜于慈恩寺小聚?”岑羲睇向崔邵,“崔公您也一并来吧。”</P>
裴皎然微微一笑,给予答复,“听说今夜寺中有讲经。聚于此处,的确方便。不过要是只有您二位的话,这讲经怕是没有任何意义可言。”</P>
“既有讲经,又有辩经。自然也不会只有我们三人。这点裴相公可以放心。”岑羲温和道。</P>
“如此甚好。”</P>
说罢裴皎然转身离开。</P>
雨势渐小,连带着风也变缓。</P>
刚走出门下省所在处宫门,便看见李休璟撑伞站在远处。</P>
“谈好了?”李休璟持伞往她的方向偏了些许。</P>
“不够。”裴皎然轻笑,“这张牌桌上不止我一个。想要和内朝对抗,也不能只靠我一个人的力量。”</P>
“听起来你是想要联合他们的力量,纳为己用。嘉嘉,你……”李休璟目露担忧地望向她。</P>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眼下陛下对外朝极度不信任,枢密院的设立是想压制相权。他既然对此有所图,我不可能不做出应对。”握住李休璟的手,裴皎然宽慰道:“陛下要是同意了你的奏疏,你就放心去泾原。长安的事你无需挂念 。”</P>
抽回手,裴皎然打开手中的伞。头也不回地走向雨幕中。</P>
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紫袍,李休璟叹了口气。</P>
果然每到涉及她自身最深利益的时候,她都会毫不留情地把他排除在计划之外。</P>
垂首望了眼方才被裴皎然握过的手,李休璟轻笑。</P>
既然她不愿,那么他自不会强求。只是这笔账他会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