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花楼的特殊天井型建筑结构,使得烟囱效应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发挥。张狂的火舌迅速向高层舔舐着,吞噬着它所能触及到的一切。这也意味着,栗山佳子和李诵决斗的战场,正在遭受祝融之威的不断蚕食。
二人的战斗是最早开始的,却直到现在也没能分出胜负,这一结果同时出乎他俩的意料。
“这老头究竟是什么体能怪物?”栗山佳子将点星枪横架在身前,努力迫使自己胸部不要做出太大幅度的起伏,“以凡人之躯,竟然和鬼级能力者斗了个不相上下。连我都有些气粗了,他居然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一点都看不出来疲态。这绝对不可能是装出来的若无其事,这老鬼真不是一般的强!”
栗山佳子能发出此叹是正常的,因为她面对之人,可是俗世的武学泰斗,抵达武道巅峰之境的至强者。毫不夸张的说,李诵其人真可谓是“武仙之下他无敌,武仙之上一换一”,堪称异世界版的左千户。
与此同时,刚刚领教了鬼级能力者之威的李诵,其内心的诧异与困惑并不比栗山佳子要少:“好犀利的枪法,其中几招还望之不似中原的武学传承,倒像是东瀛那边的路数!这小女娃的武功,当真是诡异之至啊……”
“我察觉不出她体内有内功就算了,毕竟这世上有的是令旁人难以看穿的特殊奇门心法,但她表现出的实力,与她的年龄着实不太相符啊。”李诵轻甩着九节棍,引得连接棍身的细铁链哗哗作响,“看走眼了,没想到这姑娘的战斗经验超群,且至少身负十余种枪法,个别几套枪法还尤为不凡,真不好对付。”
“可是,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就算天资奇高无比,还自打从娘胎里就开始练武,又能练到什么程度呢?哪怕再刻苦再勤勉,一日不过十二时辰而已,成为武林超一流高手便是顶天的成就。怎么偏偏她的武功招式就多有宗师气象,除非是浸淫武道数十年的老江湖,不然是断然使不出这等厉害的枪法的。”
和岳阔海的情况不同,李诵此前可从未见过被栗山佳子顶替掉的卓婧,因此反倒没有那种所见与记忆不符的微妙违和感,至多只对栗山佳子的实力感到惊讶罢了。李诵毕竟年纪大了,想象力不如年轻人丰富,他针对这一反常情况,所能想到的一切可能性都没有脱离“合理”的范畴:“哦……她应该是修炼了某种驻颜有术的功法吧,因此才保持着二十来岁时的容貌。至于她的实际年龄,至少也过半百之数了。”
身为当今武林无可置疑的天下第二人,李诵的眼力劲同他的武功一般,亦是极为不俗。虽然他看似只专修一门九节棍法,但实则兼收并蓄、海纳众家之长,其武学底蕴之深、之博,都不容小嘘。只是此前他一直没有等到施展其他手段的机会罢了,因此才不显山露水。饶是如此,眼光毒辣的李诵也没从几轮交手中看出栗山佳子所使枪法的跟脚来。
有道是,菜鸟学招式,高手修内功。对于那些突破一流桎梏,到达超一流的至臻境地的武者来说,所谓“招式”已很难成为左右战局的胜负手。饶是粗浅拙劣的庄稼把式,在雄浑内力的加持下也可爆发出可怕的威能。无需操作,全是数值,这类武者仅仅靠着强堆内力,就能把寻常招式增幅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
李诵推己及人,自然会认为此刻他的对手也是同样的路数出招。但偏偏栗山佳子剑走偏锋:她,或者说整个战国时代的日本武士群体,修炼途径都与中原武学的基本要义截然相反。
日本武者与中原武者在武术理念上的差异,是多重历史、文化和社会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地理与战争形态的不同、武器与战斗方式的区别、以及社会结构与训练体系的迥异等原因,都导致了两地武者对“术”与“道”的不同侧重。
例如,日本地形多山,平原稀少,古代战争多以小规模集团作战为主,如战国时期的“一骑讨”。武士常使用刀剑,如太刀、打刀等,追求瞬间的精准击杀,因此招式的高效性将直接决定生死。以剑道中的“居合斩”为例,强调拔刀瞬间的爆发力与技巧,而非持久对抗。反之,中国历史上多平原战争,如秦汉、三国,修炼体系则需满足大规模战争与持久战的需,包括长期行军与高强度对抗。内功的修炼则能有效提升士兵的持续作战能力。
栗山佳子的异能“武魂”,能够助她汲取武器中原主人的力量。在现实世界,栗山的常用武器是森家出借的名枪——日本战国时代的武将森长可的“人间无骨”,因此对东瀛一系的枪法烂熟于心;而在这书中世界,栗山佳子的武器则是四神兵之一的点星枪。此枪既有神兵之名,自然非同小可,前代主人大多是江湖上的名宿、武林中的巨擘。栗山佳子集合了中原和东瀛历代“枪王”的底蕴于己身,再以鬼级能力者卓越的肉身发出攻势,战力如何能不让李诵心惊?
从某种角度来说,栗山佳子的表现太过惊艳反而不是好事,因为李诵已经很难将面前这个对手以常理来度之。顺其自然的,这位天下第二人脑海中的天生桎梏,正如同此刻的琼花楼一般快速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