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修嗤了一声，他并未回了阿舍尔的话。</P>
宁修垂了眸子，对于自己身份暴露是一点都不在意。</P>
毕竟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刻意去隐瞒过。</P>
不过阿舍尔……</P>
宁修的思绪一顿，他掀了眼皮，慢慢瞥了一眼指尖执着半湿发丝的阿舍尔，复而垂眸沉思。</P>
他现在已经十分确信，阿舍尔是知道一些东西的。</P>
比如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既定的剧情走下去，所有人的未来，都是被安排好的。</P>
哪怕会在特定的时间，用结束自己生命的方式，去推动剧情。</P>
宁修指尖轻轻点着自己的腿面。</P>
所以阿舍尔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无趣。</P>
无趣的人，无趣的事，无趣的灵魂。</P>
在看到怀亚特.基思带回了那只半人鱼受时，宁修清楚的记得，阿舍尔小声嘀咕了句‘又是一个无趣的灵魂’。</P>
而面对宁修这个跳出原定剧情的人，一个改变了既死结局的人，一个拥有着未知未来的人，阿舍尔才起了兴趣，不断地重复着那句‘莫休大人可比从前有趣多了’。</P>
有趣的不是宁修，而是一潭死水里突然被注入的活水。</P>
宁修细细思考着自己推敲出来的事情。</P>
突然间他指尖一顿。</P>
推动剧情……</P>
怎么感觉多多少少有些像棋局呢？</P>
就在这一刹那间，宁修突然想到了什么。</P>
他抿着唇，神色晦明。</P>
如果说这个所谓的世界是一整局棋盘，所有的人都是棋局上的棋子。</P>
受执棋人的操控，去按照执棋人所想，走出执棋人想要的棋局。</P>
以世界万物皆作入局人。</P>
那……</P>
执棋人是谁？</P>
换句话来说，这棋局是谁而摆？</P>
猛然间，宁修抬了眼看向那依旧带着笑意的阿舍尔，不明意味的问了句：“你可知赫拉斯的名讳为何无人敢提？”</P>
阿舍尔抬眼对上了宁修的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眸，眉头微蹙：“不论是神还是人，事情的走向不都由胜利者书写？既然战败，失了名字不也很正常？”</P>
可话音才刚刚落下，阿舍尔自己就先愣住了。</P>
普通人不知晓尚且可理解，那为何就连光明教廷的内部资料也不曾记录黑暗之神的名讳？</P>
就好像是有人，特意抹除了黑暗之神赫拉斯的名讳一样。</P>
宁修突兀的笑出了声，他闭上了眼睛，嗤笑一声：“察觉出来了？”</P>
阿舍尔抿着唇，松开了挽着发丝的手，他掀了眼皮，眼底藏着疑惑：“不够说服力。”</P>
单凭这一点便怀疑，阿舍尔认为不够。</P>
哪曾想，仅凭阿舍尔这句话，宁修便眼底闪过了然。</P>
阿舍尔既然这么说了，那便代表着，他不知第二部的剧情，也许他只知道第一部，自己的结局。</P>
宁修睁开了眼，他看着阿舍尔眼底的疑惑转为平静再到半点儿嘲弄，一句话都不曾说出口，只静静地看着阿舍尔。</P>
阿舍尔眼底的嘲弄愈发明显，他突然想到前些时候，宁修对他说的那句话。</P>
‘我要你挑选离主城最远的偏远城市，去宣扬光明之神，赫拉斯。’</P>
那段历史上只书写着那场战争，持续了万年之久，到了最后，以黑暗之神为首的诸多神灵陨落为终点，结束了那场持续万年的硝烟混乱。</P>
既然已经陨落，又何曾需要信徒的信奉？</P>
除非……</P>
光明女神说了谎。</P>
那光明女神又为何而说谎，非要叫世人认为以黑暗之神为首的众神皆陨呢？</P>
许是阿舍尔的面色太过复杂，叫宁修一眼就能把他的心绪猜个大概，宁修垂眸复而勾唇，遮住了眼底那翻涌的情绪，他轻轻地开口：“也许，是黑暗之神故意为之的呢？”</P>
宁修又想到了那句‘黑发黑瞳之人，终将带领黑暗颠覆光明’。</P>
这句话是谁放出来的？</P>
亦或者，这句话是宣战？</P>
黑暗之神对光明女神的宣战？</P>
啧。</P>
事情愈发的复杂了。</P>
叫宁修有些许不耐烦。</P>
阿舍尔看着宁修，他微眯了眼，剥离出了其他线索话语后，阿舍尔第一次摆出了正色，他看着宁修，语气微沉：“你为何要去截取光明女神的信徒？”</P>
宁修抬眼挑眉，他眼底带了丝笑意，拖长了尾音，一字一顿：“为了唤醒赫拉斯啊。”</P>
散漫的声音灌入阿舍尔的耳畔，却叫他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P>
宁修的话，未曾说谎。</P>
那他唤醒赫拉斯的目的是什么？</P>
再次挑起神灵之战？</P>
对他有什么好处呢？</P>
阿舍尔将心绪收敛了个干净，他抬眼看着眼也不眨，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看着他的宁修，语气极轻：“为何？”</P>
也不知道是因为向来胜券在握的阿舍尔，竟也有分析不出来的一天，还是因为旁的原因，总之宁修在阿舍尔尾音落下之际，就低低的笑出了声。</P>
笑声里夹杂的愉悦色十分明显，好半晌他才止了笑意，眼尾还渗透着未曾收回的笑意，他挑眉，眉尾处沾染的愉悦也不曾收敛半分：“黑发黑瞳之人，终将带领黑暗颠覆光明。”</P>
说话之间，宁修的目光还落在了阿舍尔那银发中掺杂的黑色发丝上，银色的双眸里满是戏谑。</P>
阿舍尔垂眸，神色在经过最初的僵硬后就恢复了如初。</P>
嘴角漫起的弧度此刻都被阿舍尔平了下去，他眼底不再带有笑意，只余了看得分明的冷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