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正讲，曾与大将军一道在妖灵谷剿灭一窝恶妖。当年大将军令他们五人成组，各列战略，自行除妖……</P>
飞云一耳朵就听到心坎儿里，那次大将军以试炼新人为由，没有带他。听闻这仗打得别趣横生，但以他的身份是不好去向那些新兵蛋子打听的。</P>
这倒是个机遇！于是翘着二郎腿坐在了角落，手指一收，给那不堪一提的结界加上了更加完备的法咒，津津有味地听起来。</P>
而这样一个大动作，丝毫没有引起这几个小兵的注意，继续手舞足蹈，继续绘声绘色。</P>
有人讲，大将军亲自教他们沙盘推演，用兵之道……</P>
有人讲，大将军指派给他的秘密任务，他完成得大将军如何如何满意……</P>
还有人讲，上次仙考，发现大将军“徇私舞弊”，特地给云阳君挑好兵器……</P>
听着听着，飞云有些黯然，曾几何时，大将军在时，他们也会夜话，那时会说“大将军训练苛刻，非人哉”，会说“要是大将军明日不来就好了”</P>
当人们开始念一位上官的好，那位上官，大约已经不再任职了……</P>
没忍住的一声叹息，暴露了他的存在。</P>
屋里忽然静了，所有人立刻警戒。其中一个向他念出了现形咒，他正要躲闪却撞进了身后的一张法网之中。</P>
飞云不由失笑，“一时大意，竟着了你们这几个小子的道！”</P>
众人一看是飞云，又惊又喜道，“飞云将军回来了！”</P>
“将军怎会在此？”</P>
“飞云将军特地来看我们的！”</P>
飞云还困在那金灿灿的网兜里，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认出人来，还不快快解开！”</P>
他们寻常是很怕飞云的，毕竟是他们的将领，大约是因着发现了他躲在暗处偷听，被他们歪打误撞地套住了也没生气，便不自觉地蹬鼻子上脸起来。</P>
“飞云将军是大将军最得力的干将，与大将军最是相熟，定然有许多见闻。”</P>
“是啊！将军讲与我们听听。”</P>
这种机会对于飞云来讲，实难遇见，气氛已经烘托到这儿，他干脆坐到他们中间去。</P>
“我第一次随同大将军，是去北溟……”</P>
不知不觉，天渐渐亮了。</P>
一夜没眠，却个个精神抖擞，那一双双眼睛像是充了什么神丹妙药，神采奕奕。仿佛就算再讲上个三天三夜，他们也毫无困意。</P>
但飞云得走了，今日得回凛雾山了。</P>
他站起身，小兵们赶忙随着站起来，他挨个儿拍了拍他们的肩膀。</P>
“你们对大将军的忠心我都明白， 但如今最重要的是保护好我们自己。潜心修炼，恪守军纪，保天地安宁，这才是大将军最愿意看到的。”</P>
说罢，他不能再留，转身拉门。却在触碰到门板的一瞬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开，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胸口受了重击，后撤一大步，勉强站稳。</P>
此时，门已洞开。</P>
“飞云将军！”</P>
“将军没事吧？”</P>
小兵们见此情形连忙上前去，飞云伸出手示意他们站在原地别动。</P>
门外，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肃清队的人马，打头的神官是他昨夜巡视时打过照面的吾旭。</P>
“吾旭神官，这是何意？”飞云挺直了受击的胸口问道。</P>
吾旭先是抬手行了一礼，“得罪了。”而后动动手指，身后来自监神司的精兵鱼贯而入，要将他们羁押。</P>
他们自然不从，推拒争论，一时间，小小的禁闭室仿佛要炸了。</P>
一道通灵传音进入飞云识海，“我本不能多言，感念往日交情，还是告知一二。我等是奉命以‘谋逆’罪捉拿你们，具体细节则不得而知。将军早做打算，以便转圜。”</P>
这是吾旭的声音，飞云知道他也是奉命行事，不得违逆。</P>
“天兵听令！”飞云一声令下，那些兵士立刻大声应答，肃静而立。</P>
“配合友司行事。”</P>
“将军！”这些小孩儿都是心高气傲的，不然也不至于跳出头，被关在禁闭室。</P>
“上次他们就要抓我们，好不容易这禁闭要熬出头了，便又来了！”</P>
“瞧你们是没事可干！”</P>
“你们监神司怕不是要借此机会欺压天兵营？”</P>
“住口！”飞云喝止，“听我指令，配合友司，违者逐出军籍！”</P>
飞云态度坚决，上官已然下达指令，他们再怎么折腾也不可改变。州岐将军已经护过他们一次，这肃清队铁了心要抓他们，是谁也拦不住的。</P>
“果然，大将军一走，这天兵营的腰杆就硬不起……”</P>
“住口！”飞云再次出口喝止，那小兵只得闭嘴。</P>
天兵营的牢狱人满为患，千百年来都是单人单间的牢狱，如今也不得不一窝一窝地关人。</P>
但由于他们都是出于言论有悖，怕他们群起谋反被关押，自然不能同一伙儿人关在一处，各自分散了，关在了不同的牢房中。</P>
飞云不是第一次进监神司的大牢，譬如抓捕容许符桓等人回来，需将其移交至监神司，这是常有的事。但有朝一日被关在这里头，他是想也没想过的。</P>
他到底是天兵营的主将，又和监神司交情匪浅，牢房自然不会太差，一进去便是一片土垣外的旷野。</P>
夕阳斜下，落日金辉为枯草镀上柔光，不远处军旗歪歪挂着，被经年累月的风刮成了破布溜子。</P>
这间牢房本是特供那种临阵脱逃者，让他们在关塞的荒凉中守着那立不直的军旗，日复一复。</P>
看着宽广，但能活动的范围，也只有那土垣后的一隅到军旗所立之处。不过，这范围相较其他牢房，确实宽敞得多。起码无聊时，还能来回跑两圈解闷儿。</P>
飞云前一日累得够呛，既来之，则安之。便找个地头，眯一觉吧！</P>
他走到土垣前头，一个跃步，便翻过了城墙。</P>
“哎哟！”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他脚下响起，飞云吓了一跳，忙退让开来，等他看清那人的脸时，更是惊掉了下巴！</P>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