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生于忧思,生于惧。妖无忧思,鬼无惧。只有人,忧思深重,畏风惧雨。</P>
但洵安是神,有丹元灵力,纳天地宝气,不可能从他的身体上化生出魇来。</P>
黎川来不及思虑,因为魇是钻进识海的,没有办法从外界祛除,只有梦中人意识到梦境非实,以血驱逐,才能自行醒来。</P>
她能这么快醒来,应该是因为自己只是被这只魇所影响,而洵安,才是魇的目标。</P>
洵安一定在梦中遭受危险,故而灵力外放。</P>
黎川翻身下榻取来桌上的一只茶壶,用手指在其上写下符文,开盖安放于洵安枕侧。</P>
准备好这一切,深吸一口气,盘腿而坐,神魂入识海。</P>
天地飞白,强能睁眼。</P>
皑皑白雪之间,一垣孤寂的城墙立在远处,那里很像塞北思源城,却又有些差别。</P>
这是洵安的梦境,像塞北很正常。</P>
黎川飞身向前,顷刻逼近城墙。却见百尺城楼之下,朔气封闭的城门之前,端正跪着一个人。</P>
她不肖近看,已经认出,那是洵安。</P>
他一身单薄素衣,跪在雪里,像是一尊雕塑,披着一身的风雪。</P>
黎川上前柔声道,“洵安,这是梦。”伸手扶住他的肩膀,“醒……”</P>
在触碰的一瞬间,洵安的梦境,或者说是属于洵安的记忆像海啸一般扑进黎川的脑海。</P>
洵安金甲红披,高头战马一路飞驰回府。</P>
形容枯槁的母亲斜卧病榻,洵安盔甲碰撞,跪在榻前,“母亲,儿子回来了。”</P>
“你为何要回来?”父亲从门外进来,厉声问道。</P>
洵安站起身,拱手行礼,“儿子打了胜仗,随军凯旋。”</P>
父亲站在他面前,却又好像离得很远,“儿啊,你该打胜仗,可你不该回来!更不该当先回府,你应该当先面圣!”</P>
“儿子听闻母亲……”</P>
“你若少叫你母亲为你操心,她也不会如此!”</P>
“儿啊……娘看看……娘看看……”</P>
母亲的眼泪,闭合了她的双眸,像一朵灿白的芙蓉,凋落进晶莹的雪。</P>
年迈的父亲迎着皑皑风雪,从京都走进了北方的孤墙。</P>
“为何?”洵安问 。</P>
父亲又老了许多,“纪家功高,你居功自傲,纪家败于你手!败于你手啊!”</P>
“那从今日,我便不姓纪!”洵安言辞振振,拂袖而去。</P>
他仍打胜仗,脾性收敛,可是纪家的儿郎却接连入狱……</P>
书信又传来父亲的病情,洵安单骑回城。</P>
可城门不开,他跪在雪里,眼看着城上挂起素槁。</P>
他脱下身上的外衣,只剩里头素白的水衣,扯下一根白色衣带,系在了额上。</P>
他就这样跪在雪里,寒风酷雪割伤他的皮肉,亦切割他的心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