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自然是辩驳声漫天，无人敢认。</P>
一时间，大殿上如同讨价还价的早集。</P>
萧洵安可不管他们会怎么说，他只是深深望了一眼座上无力的文帝，拱手离去了。</P>
次日，萧洵安在京都城墙外集结了六万余将士，吓得城内百官在朝廷上哭告他谋反。</P>
文帝闭上双眼，恨不能闭上耳朵。</P>
“那是两个月前，尔等弃在城外的流民。”</P>
大殿之内，一时鸦雀无声。</P>
半晌，“镇北王这是……这是私自征兵啊！”</P>
“啪”一声，陛上天子摔碎了白玉镇纸，“朕的每一条圣旨都要你们这些废物知晓吗？今日朕便告知尔等，镇北王的一切行为，朕都准允。质疑者自去西南，打完胜仗回来，朕再听你奏。”</P>
黎川站在城楼上，秋风吹鼓起她的披风。</P>
萧洵安抬头看她，身披战甲的萧洵安，是缙月的救世之神。</P>
他们视线交叠片刻时光，却似乎已经交代了千言万语。</P>
黎明在他身后拉起，他背着阳光向西行去。</P>
元清来到她身旁，看着远去的队伍。叹道，“我有时真佩服他，不说两个月能把兵练得怎么样，以如今的造物能力，两个月六万套戎装是怎么做出来的？”</P>
“这些人，都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妻儿老小一道来到这里。有些家人死在路上了，剩下的人，也成了家人。能上战场的都上战场，不能上战场缝衣编甲，做得又快又结实。比朝廷发的还好，因为那是他们缝给丈夫，儿子，亲人的另一条命。”</P>
黎川缓缓说道，秋风吹进她眼睛里，吹得有些发涩。</P>
“这次为何没跟着一起去？”元清问，以黎川的性格，不该留守京城的。</P>
“他去打他的仗，我有我的仗要打。”黎川答道。</P>
当日下午，一个约摸十四五岁的少年偷盗被抓了现行，当街叫喊：“我爹可是镇北军！你们敢动老子，我爹回来，取你们狗命！”</P>
镇北王威名在外，王军更是今早刚驰援西南。抓他的人登时怕了，“你……你你……且将我钱袋还来，便不计较了。”</P>
那少年却不打算就此罢休，恶狠狠道，“老子摸到手里，便是老子的！你凭什么说是你的？老子的爹替你们去卖命，老子拿些钱花花怎么了？”</P>
怕是怕，但钱毕竟也是自己的钱，理也不由那少年占。眼看周围里三圈外三圈围的人越来越多，于是这人还是仗着胆子报了官。</P>
官兵倒是来的快，到了现场一看，却一个比一个发愁。</P>
“要不……这事就算了。”一个官兵拉着失主劝道。</P>
“这算什么事儿啊？官爷，小偷还不能抓了？”人群里有人仗义执言道。</P>
“是啊！怎么能这样，他老母病着，这可是买药钱！”更多的人说起话来。</P>
官兵苦着脸，“镇北军我们也开罪不起，这小公子我们实在不敢抓。”</P>
这事儿本不是大事，却硬是闹到了涵王府门前。</P>
黎川从府中走出来，站在门廊上，垂目看了一眼被三五民众揪着来少年。</P>
萧滢滢跟在她身后站定，横眉对着门前这一众乌泱泱的或闹事或看热闹的。</P>
一官兵挂着一脸恭维的笑，拱手道，“惊扰王妃，郡主，小的办事不力，可民意难压，我等也是左右为难。”</P>
萧滢滢冷笑，“哼，你们若是想压，怕我们也看不着这热闹。”</P>
“这……”那官兵吃了瘪，也不敢说什么。</P>
黎川开口问道，“叫什么名字？”</P>
失主一手抓着少年，一手想行礼却手足无措，慌乱答道，“回王妃，小人刘仲山，家住西街口。”</P>
黎川朝少年抬了抬下巴，“你呢？”</P>
少年吸了吸鼻子，扬起一脸儿笑，道，“我叫王小东，我爹跟着王爷南下了，今儿早上送我爹，我还瞧见王妃了。我没偷，这本就是我的，他们栽赃我！”</P>
此言一出，人群便炸了。</P>
“你这小儿怎还满口胡言！”</P>
“我眼看着你摸走了他的钱囊，怎敢狡辩？”</P>
黎川面不改色，又问，“可有证据？”</P>
刘仲山急道，“那钱囊是我老母缝的，我与兄长一人一个，上面还绣着一个仲字。若是不信，可叫我伯兄来，两只钱囊放在一起，一眼便知。”</P>
黎川看了看王小东手里攥着的那个崭新的钱囊，的确绣着一个精致醒目的仲字。</P>
“既然人赃并获，何不抓人？”黎川撂下话来，官兵们互相对视一眼，从民众手中接过了那少年。</P>
“这毕竟是王爷的人，我等有了王妃口谕才敢……”</P>
“来啊，攀污王军者，十军棍！”黎川厉声道。</P>
话音刚落，两列王军手持军棍，将众人团团围住。</P>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黎川又说，“下次做局，且做得细致些。”</P>
接着她换了语气，对着那些簇拥而来的百姓。</P>
“诸位今日能来，皆是热血之士。我想今日闹剧，诸位早已看出端倪。两月前十万难民逃荒而来，王爷将其安顿。今国有难，六万忠勇儿郎挺身而出。”</P>
“我今日敢以性命担保这少年并非难民之一，是因为那十万同胞之中，凡年满十三岁的男儿，在今晨已全部离京，奔赴前线。”</P>
“他们虽是难民，却也是我们同根同脉的兄弟姐妹。更何况若没有他们，今日出征的，怕是诸位以及诸位的父子手足。英雄前脚刚走，便有奸人做戏要离间我族同胞。”</P>
“愿诸位，目如炬，心如鉴，莫信谗言，同仇敌忾！共同祈愿王军凯旋！”</P>
此言罢了，场下鸦雀无声，片刻，民声高呼：</P>
“祈愿王军凯旋！”</P>
“祈愿王军凯旋！”</P>
王小东，刘仲山以及那几个官兵，还有前头的几个百姓，脸色就格外精彩。</P>
从惊恐，到手足无措地掩饰，再到滥竽充数地跟着呐喊。</P>
黎川尽收眼底，对着一旁的金焕低声说道，“今日之内，查清出处，给些教训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