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斜睨了一眼地上的恶贼，全然没放在眼里，转身将黎川抱回了王府。</P>
手段太直接且低劣，让人毫无兴趣立刻审问他。</P>
萧洵安将黎川轻轻放在床上，单膝跪在她身前，捉住她的脚腕拿起来，用手轻柔地抹掉她脚底的灰尘以及一些细碎的砂石。</P>
“疼不疼？这么大的人，怎么不知道穿鞋？”</P>
黎川摇摇头，“我怕演的不够真。”</P>
“就他那颗脑子，也值得你这样费心？”萧洵安很是不悦，赌气似的将她的双脚放进还有些烫的洗脚水里。</P>
“嘶！烫！”黎川想收脚，却被萧洵安按在里头，他的手也在热水中，“烫些对身子好。”</P>
黎川的脚，萧洵安的手，都变得粉红粉红的。</P>
“是不是我有了身孕，你不开心？”黎川终于问出了这句话。</P>
萧洵安用手掌捧着热水浇到她脚腕上，将有些凉的三阴交捂热。“你与我不同，你还有更好的以后。”</P>
“有何不同？你如何就没有以后了？”黎川不喜欢听他说这些听起来很不吉利的话。</P>
“我是说如果。”萧洵安抬头看她，笑了笑，以缓和现下有些凝重的气氛，然后又低下头去忙活，“如果有一日我战死，你的日子还是要过。你或许会忘了我……那样最好……”</P>
“没有你，我一个人何谈以后？”黎川说，她极少对萧洵安说这样凌厉的语气，可言辞依旧是深情。</P>
萧洵安一下一下地捧水，“没有我，你也要好好的。遇见我之前，你一个人就好好的，以后也要好好的。”</P>
“你说什么呢！”黎川很不高兴，脚下轻踢了一下，热水被荡了出来，打湿了萧洵安的衣袍。</P>
萧洵安也没恼，轻柔擦净她的双脚，挪到床榻上。“骗你的，我哪舍得让你一个人呢？”</P>
阿朗知道中午才等到了审问他的人，甚至不是萧洵安本人，而是周羽。</P>
“说说吧。”周羽手持铁鞭站在他面前，蓄势待发。</P>
可阿朗根本没给他机会，直接和盘托出。</P>
“我本是云桑的小祭司，寻云桑夜莺而来的。”</P>
“普通人不知道，但我们一族一直知道，夜莺不仅是鸟，还是一个女子。”</P>
“王妃就是云桑夜莺，我不能让她待在异国，扶持别的人。”</P>
“她应当是我族天定王后，她必须跟我回云桑，守护云桑的安宁。”</P>
周羽第一次见这么坦白的犯人，可这答案让他很是不爽。</P>
“狗东西，也不睁眼看看你抢的是谁的人。那可是我们镇北王府的王妃！”</P>
“她是我族的天定王后！无论怎样，我都要将她带回去！”阿朗还在执着。</P>
这倒是把周羽逗笑了，“你们云桑人都没脑子吗？来吧！继续说说，你是怎么把蛊虫放进王妃的膳食里的？”</P>
“你们的二皇子帮我的，他说你们王府有他的人，我只要能让夜莺无法顺利产子，他便助我行事。”</P>
周羽实在被他的爽快闹得有些迷糊，“你……你这么爽快的坦白，是不是有诈？你可知胡乱攀咬皇子，是要掉脑袋的？”</P>
“我们云桑人，只是不愿说谎。不似你们，满口谎言。”</P>
“你说二皇子帮你，可有证据？”</P>
阿朗手脚被缚，用下巴指了指被他们摘下来扔在一边的冠帽。“缝隙里夹着二皇子给我的字条，提示我行动的文字。他为了使我信服，每个字条都印有特殊徽记，只有跟第一张一模一样，才真是他的。”</P>
果然，王军从冠帽的缝隙里找出了许多张字条，每条都有一枚食指指腹大小的纹徽。</P>
这案子顺利到周羽不敢置信，生怕被这个云桑人唬了，到时可是牵连诽谤谋害皇子的罪名。</P>
他又反复验证了一遍阿朗的证词，阿朗说，“你无需担心，我被种了真言蛊，如若骗人，会生不如死。”</P>
东西递到萧洵安面前时，周羽仍旧是忐忑的。</P>
“王爷，这小子真不像是说谎，他脑子都没有黄似的。”周羽言语铺垫道。</P>
萧洵安扫了一眼，“确实是二皇子的暗徽。”</P>
二皇子在朝堂上求他为他皇姐说话的情景再一次出现在他脑海，或许是因为这个。</P>
可更多的该是，京都没有一个人希望他好。</P>
包括宫墙内的那位。</P>
“揪一揪吧！看看咱们的二皇子，还藏着多长的尾巴。”萧洵安将字条对齐，轻轻在桌上磕了几下，而后放进匣子里。</P>
“是，王爷，那云桑的怎么处理？”周羽询问。</P>
萧洵安盖上匣子，“他要偷走我的命，你说，他还该活着吗？”</P>
周羽了然，迅速退离了书房。</P>
与元清约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那是元清算好的吉时，对黎川躯体吸收天地光华灵气最好的时候。</P>
可萧洵安还没有与黎川说透。</P>
“等不了了。”元清说。“等的越久，对她越是不利。”</P>
“你不就是怕她恨你吗？”萧洵安在心中想，“恨就恨吧！说不定，她甚至能因恨参透他们所谓的情劫。他与她的一切，本就是偷的。到此也知足了。黎川为他承受的太多，不能再有了。”</P>
他如此想，心下一横，默许了元清走进寝殿。</P>
黎川在安神香的作用下正熟睡着，全然不知即将到来的一切。</P>
元清放下背后的长剑，从乾坤袖中取出准备好的一切。</P>
“你真的决定了？”泾川站在他身侧。</P>
“即使将来她恨你，你也不悔？”</P>
“不悔。”</P>
“即使你也有可能会遭天罚……”</P>
“费什么话！还要你帮忙！准备好了嘛？”</P>
元清不耐烦的催促道。</P>
泾川犹豫地从拿出了匕首，在手腕利落割出一道口子，鲜血滴落，滴滴答答装满一个金碗。</P>
天上黑云翻滚聚集，雷声滚滚。</P>
萧洵安抬头看向天，一滴雨锤落在他眉心。</P>
他闭上眼，从前美好的一切，或许，都要从这一刻开始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