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离纤白的掌心里，扎了好几粒尖锐石砾，鲜血横流，疼痛钻心，眼睛的光芒都打起了晃。</P>

她抬头望着陆缺，“你是不是常经历这样的打斗？”</P>

初升起来的和煦阳光里，陆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浅笑了一下，没有回答。</P>

这样的打斗才算什么？</P>

曾经穿着灰布袍子的少年，遭遇火猿时候，清晰地听见自己骨骼被撞碎的声音；猎杀吞火豹，血肉被利爪硬生生豁开；吸收第一枚水晶中蕴含的灵气，连生魂都出现了动摇。</P>

沐浴血腥的搏杀不胜枚举</P>

于是，今时今日才能站到这里。</P>

柳离的话勾起了陆缺的回忆，在很快就随一抹浅笑散去了，诸般种种，也没必要和向阳花木般的姑娘讲出来。</P>

但柳离读懂了陆缺的意思。</P>

然后忍着钻心疼痛，把刺进掌心的石砾一颗颗拔了出来。</P>

战斗，继续！</P>

这本来就是一场势力不对等的战斗，陆缺不施展影闪，不依仗断夜刀锋锐，一样可以碾压。</P>

若要求胜，一招足矣。</P>

考虑到柳离很期待这场切磋，便耐心让她施展完了所学的所有本事。</P>

交错二十五招。</P>

陆缺几乎都是以喂招为主，只不过柳离太欠缺交手经验，破绽无处不在，略微出手她就立刻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抵挡，虚招实招也分辨不出来，一次次地挨到拳头，跌倒在满是碎石的斗法场。</P>

两股灵力在场上波动，宛若两圈不挨着晕纹。</P>

没有出现一回激撞的情形。</P>

飞剑穿梭，交织密集的青色光痕，却总是存在着疏漏之处。</P>

柳离不知究竟差在了哪儿，场下炼气九层以下的第三峰弟子同样茫然。</P>

柳师妹的剑术威名明明不弱，为什么打的这么憋屈？好像施展不开，处处掣肘，又好像一身力气全部落到了空处。</P>

匪夷所思！</P>

到第二十六招。</P>

柳离终于使出了在梳月剑上学到的第二式剑术“昨夜西风”。</P>

伴随着灵力爆发，梳月剑萌生出一股肃杀之意，剑气呼啸而来，如一树落叶，万万千千，飘转不定，覆盖住了陆缺周身五丈方圆。</P>

擦地而过的剑气，直将满地碎石，犁出深痕。</P>

碎石纷纷爆裂。</P>

依稀间。</P>

陆缺面前出现了六十四道剑影，意境横生。</P>

似有目光忧愁的女子，落座于清寒小院，看着满树凋零，挥剑斩断了那个秋，斩断了离绪。</P>

至柔转刚，剑意拨乱反正，无不可挥剑斩之。</P>

这一剑似曾相识。</P>

陆缺心中莫名地感觉快意，像是前世的故人相逢，只是可惜了，柳离远未体会到这一剑的精髓，得其形，不得其神，发挥不了其中威力。</P>

待剑影缤纷而来，陆缺捏掌成刀，以手掌激发刀芒，轰然横扫出去。</P>

刀芒在半空画灰黑色月牙，摧枯拉朽地震开了六十四道剑影，倾斜向地面；灵力在触及地面的瞬间，迸发爆裂，卷起一阵罡风，直将柳离掀飞出斗武场。</P>

满身狼狈的姑娘站了起来，娇躯摇摇晃晃，手掌和手臂还在流血，却都没有管，只是烂漫笑着。</P>

“我心下数着，约莫已经接了二十招。”</P>

陆缺点头道：“比二十招多得多，二十六招。”</P>

“我没有太丢人吧？”</P>

“很了不起。”</P>

柳离这才用带血的手背抹了抹眼睛，她没有挨打挨得这么惨，准确说是根本就没有挨过打，身上非常厉害，可能和陆缺交错了这么多招，心里也很有成就感。</P>

她向走过来陆缺说道：“我没有事，不疼，不疼。”</P>

可，哪儿会不疼啊。</P>

等康回令第三峰弟子散去，斗法场边儿仅剩陆缺和康回两人时。</P>

柳离慢慢蹲了下来，使劲地抹着眼睛。</P>

那鲜红的血迹，抹红了脸，粘进了发丝里，混进眼泪里，好像怎么抹都抹不到。</P>

她说：“我没有挨过打，流过血，我自己哭一会儿就好，你们不用担心。”</P>

她说：“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P>

锁龙镇的姑娘懂事的让人心疼，让本来严苛的康回都有些不忍。</P>

不过该说的话还是得说，该教的东西还是得教。</P>

康回脸色沉静道：“我要和柳离讲一些本门的剑法秘术，不足为外人道，但慑于宗门规矩又不可泄露，还请陆小友见谅，先请回避。”</P>

“在下无意窥探贵宗秘术，但现在柳离受了伤，你让我走，就有点过分了。”</P>

“柳离的伤，我会处理。”</P>

“那先处理伤口再传功传法也不迟！”</P>

见陆缺态度坚决，康回说了句“也行”，从袖口取出治疗外伤的药膏，敷在了柳离伤口上。</P>

陆缺则从咫尺空间取出了一粒“木元丹”，塞进柳离手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