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十分钟里,绮莉都没说话。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显得神神秘秘的。
他们继续向前,塞利安也没问什么时候才能停下,反正跟着走就对了。
走廊像个空荡荡的肠道,透出阴森和凶险,一副要有灾难发生的样子。
就单论氛围来说,造出这地方的人绝对是一流高手,路上时间不短,他们已经碰到好几个奇形怪状的畸形人种——有时会忽然从天顶倒吊而下,有的在转角扑面而来,但都不会做实质性伤害你的事——可能原本是想做的,塞利安就记得有个浑身长满脑袋的臃肿男人往绮莉身上吐了口痰,然后他被削得只剩下一条可怜兮兮的脊椎,从那以后就没什么东西敢靠近了。
平静只维持了半个钟头的功夫,前方的走廊忽然传来谈话声。
是两个员工,其中一个手里还提着个桶装满内脏的铁桶,正抱怨着说“这他妈是第几次加班了啊?老板一个月才给几个钱,还要我们那么拼命。”
“别提了,合同违约了可是要被拉到汉尼拔的餐厅当评委的,你总不想边吃自己的小腿边写美食测评吧?”另一个人幽怨的说。
他们头也没回,就顺着主干道往里走去,声音越来越小,依旧在说着“前面就是了对吧”“嗯,快到了”“那帮新人演员真是越吃越多,烦死了”之类的话。
过了十几秒,那两人的声音彻底消失,绮莉站在原地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按理说我们不应该跟过去看看吗?”塞利安问道。
她站在墙壁的边缘,如同一个幽灵。
接着,他看到绮莉抬起手,指尖微微颤动的,像是在遵循什么未知疯狂的规律。
她转过身,往墙面径直走去,姿势像个看到某种艺术品但又不敢完全触碰的孩子,拇指轻轻划过,离墙壁始终存有几毫米。
塞利安凑过去看,面前仍是一片大型废墟工厂该有的发霉墙壁,透出枯败而腐朽的气息,但当离得如此之近时,你才能发现不同。
墙里面有很多眼睛。
是一颗颗人类般的眼球,正在墙皮底下胡乱地爬,有的则是静止不动,被蹭掉的墙面像是斑点。周围传来一阵黏腻器官蠕动的声音,但又不是真的有,只存在塞利安的脑子里。
这整栋建筑里都长满了这类恶心人的玩意儿,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他们,藏在黑暗里。就像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缥缈事物,有一种生从没见过光的幽暗感,他转过头看向面前的走廊,越发感觉那是通往人类文明终结的路径。
“监察程序……是‘复制粘贴’没有的功能,真是奇怪啊,子系统之间本该无法复刻权能的。”绮莉断断续续的说,此时此刻又有些以往大脑陷入混沌的空白模样,“吃太多所以强制升级了吗,那载体早就要崩溃了,根本维持不住整层地狱的运作。”
塞利安感觉自己在听天文,说道:“能讲得清楚些吗?”
“你可以理解成一条橡胶套里忽然蹦出个婴儿,而且那孩子还茁壮成长了。”绮莉说,“这片建筑能长这么大,需要很多养分——但出现了一些本不该存在的东西,要么是有多个子系统,要么就是‘复制粘贴’的新载体嗑嗨了,把自己的版本强制升级了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