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花楼凉亭内,一行三人用过午饭后消食,闲逛至此,便围在亭下的荷花桌上小坐。</P>
这张石桌还是随遇特意定制的,青石雕刻的棋盘,纹理细腻,底下坐下放腿的地方正好是镂空的,整体造型像枚大大的鼓,是个一打眼便觉得富贵的大物件。</P>
随遇瞥了眼旁边凳子上,努力伸长脖子也才堪堪把下巴磕到石桌边的奶娃娃,手中的白棋落下,应声而起的,还有一个藏了好几个月的秘密。</P>
“妈……”</P>
不知是紧张,还是出于愧疚,随遇舌头打结,糊里糊涂地扯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才将事实和盘托出。</P>
听罢,随母面上难掩担忧,却无半分惊讶,赫然觉得那些什么变大变小的身体,是大儿子累急臆想出来的,便出声问了句。</P>
“儿子,最近实验室的工作是不是很忙?要注意休息呀,家里也不差钱,你也别两头顾了,把商场的事都交给你爸,安安心心地做你自己喜欢的事就好。”</P>
随遇抓耳挠腮,“妈,这件事听着很玄乎,可……它就这么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了。”</P>
他顿了顿,声音小了些,“所以当时,我不想让你们知道阿桃的存在……”</P>
否则,也不用经历如今这一遭。</P>
随遇把一旁想要发言的靳桃浪放到腿上,让后者得以与对面的随母直接对上。</P>
靳桃浪启唇正要开口,目光忽地撞进一双闪烁着异样情绪的眼睛。</P>
随母始终是那副慈祥和善的样子,眼底洋溢着的,全是对子女的无限包容和理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P>
随遇方才的几句,任意拎几个字出来,都是百年大族最忌惮的鬼神之说,脱离世间正常伦理,不是妖道,便是邪祟。</P>
随遇年岁不过二十又一,接受的还是最新潮的马克思唯物教育,对所谓的妖魔鬼怪最是不屑。</P>
可随母不一样,她身上有久经不散的檀香和烛火气,只有时常在庙宇山门焚香祭拜,修禅悟道的人,周身才会萦绕着这股世外之气。</P>
再加上随家文化传承千年,最是知晓奇闻轶事……</P>
想到这,靳桃浪心神微动,瞬间,一切的解释变得没那么必要了。</P>
“两个小坏蛋,搁这演我呢。”随母勾唇浅笑,一个恍惚,随遇便感应到手上一空,紧接着便瞅见一大一小走出凉亭,慢悠悠地循着小径往深处走去。</P>
“你们去哪,等等我!”</P>
“儿子,我跟阿桃有悄悄话要说呢,你自个儿先玩哈。”</P>
说罢,恰逢微风袭来,兰草摇曳,几个呼吸,便不见踪影。</P>
随遇泄气停下脚步,又折返凉亭,准备把棋盘上的黑白子收拾好再回去,却惊奇发现方才他甚为明朗的局势被轰然打破,再次陷入被动的僵持之势。</P>
另一边,靳桃浪再被放到地上时,眼前的光景大为不同。</P>
这是他从未来过的地方,位于高台楼阁之上,随母连续在八块琉璃瓦上敲敲打打,才现出入口。</P>
底下的楼阁宽敞华丽,衬得面前的这块天地狭小单调,三角架构的屋顶沿着中心最粗的木梁挑高。</P>
不规则横竖的房梁坠着无数根红绳,每根红绳上都牵着刻字的琉璃小铃铛,阳光巡着间隙透进来时,在琉璃上来回反射,神奇地将整块地方都照亮了。</P>
随母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眯着眼睛端详着每个琉璃小铃铛,稍微远点的看不清,就抬手把红线拨过来凑近开,确定不是又放回去,铃群密集,激起一阵清脆悦耳的“叮叮”声。</P>
很是奇怪的,自从靳桃浪进入这块小空间开始,肉体连同灵魂都异常舒服,这种感觉就好比失散多年的宝物又重新回来,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仿佛被暖流泡着,惬意到能够放下所有的戒备,就这么闭上眼睛沉沉睡过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