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都城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暗潮涌动,危机四伏。
幽王年二十三,镐京。
天空挂着的夕阳,将云朵染成金黄,透出来的光似一把把大剑,插在云朵之中。
都城的人稀疏起来,大街小巷变得冷清。几个走的晚的小摊贩,穿着粗布衣裳,推着自己那一人多高的小木柜车,慢悠悠地回到那鳞次栉比的房屋中。几乎每人脸上都写着疲惫,恨不得马上凭空出现一张柔软的床,能让自己躺在上面鼾鼾入睡。
当铺今天生意并不太好。
其实前面不过半里不到就是都城客栈聚集之地,按理说本是黄金地段,可是自从那该死的虢石父将王宫士兵派出在这一带周围巡逻,说是什么追捕逃犯,加强警戒,这一带的人骤然大减。
每日就那么寥寥几人来当铺,没有收入,眼见钱袋子都要见底了,每天只能吃些粗茶淡饭,本来已经开始打算将都城的店铺卖出去,自己回乡下老家和妻子住在一起。不过前几天钱袋子终于变得鼓囊囊的。
一切都还要感谢那个人。
诶?没关门。
老板回过神来,打了个哈欠,穿着白色布襦,粗布下裳,腰间环上一个因为没有洗而有点发黑的布条,布条在腰前打了个结,多余的部分给裹在布条里,双脚穿着干草鞋,慢吞吞地走到店铺门口。
脑门子探出店门左顾右盼了一下。这是每日必做,美其名曰:要是还有客人呢?对吧。又再次一如既往的收回脑袋,深深地再打了个呵欠,双手已然扶在门框上了,正欲关上,却听见外面一声大呼小叫。
“别别别!别关门啊,老板!”
一个年轻女子急切的声音透过几欲关上的门,窜入老板的耳朵里。老板脸上闪过一丝不乐意,皱了皱眉,额头的皱纹因此变得更加深厚。
“嚓”!
这是肢体在门框划过的声音,老板将已经因为疲倦而变得涣散的瞳孔收拢一看,一只手伸进了老板的店铺。
这只手生得着实纤细,秀窄修长,却又略显丰润白皙。指甲放着青光,柔和而带珠泽。与在门框上老板苍老的双手一对比,更是显得温润。
老板登时就觉得心里一紧,双眼猛睁,心里一直重复着觉得这只手的主人绝对是个大家小姐。谁会来这啊?不行,这个人可惹不得。
老板忙不迭地打开门,让那只手收了回去,便看见门口站着一个躬着腰气喘吁吁的妙龄少女。
少女长得乖巧,一对柳叶眉下衬着的一双孔雀大眼正望向老板,眼里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瓜子脸上的樱桃小嘴还喘着少许粗气,但却丝毫不影响少女的清秀。
身穿金绣丝绸裙,裙上还能隐约看得出百合花,头上戴花纹金簪,簪尾可能是因为之前的极速奔跑,在她头上甩来甩去,整个人自带一股轻灵之气。
这人是虢家的小姐:虢窈窈!
老板深深低下脑袋,心里害怕之极,不敢直视。毕恭毕敬地问道:“这位小姐,来小店可有什么事情?”
虢窈窈倒没理他,平复了呼吸,大步走入店铺,嘴里虽然埋怨了一声,但未怪罪。那双大眼看向老板,水灵灵的,语气轻快地问道:“老板,我问你呀!之前是不有个这……么高的男子来找过你,还给了你什么东西,说到时候自会有人来取?”
一边说手舞足蹈地比划完动作,转而又自顾自地低头碎声抱怨着:“真的是,是不是笨嘛,直接喊本小姐出来拿不就行了吗?还偏要大费周折的放在这么远的店铺里,哼,累死我了……”
老板听着虢窈窈将“腹诽之言”抱怨出来,不敢吭声。一直等到她抱怨完毕,方才低声说道:“是的,小姐,但是那人说这件事情保密为好,只……”
“我就是呀!我就是那个要来取的人啊!”虢窈窈截断老板的说话,柳眉上挑,语气充满想让一股让别人相信自己的急迫味道。
老板对着虢窈窈深深鞠了一躬后,走向门口,将门关上,虢窈窈的脑袋好奇地跟着老板的身形移动,头上的吊坠再次俏皮地晃动起来。
老板转身走到虢窈窈旁边,又是一躬,才喏声道:“是的,我知道您就是那个人,我的意思是如今都城人多眼杂,外人看到了不好。”
虢窈窈东张西望地扫视着当铺,撅着嘴,大声道:“那你现在可以把东西给我了吧?”
老板微微颔首:“请您稍等片刻,我去内间将它拿出来。”说完老板转身走向内间,虢窈窈则站在门口,无聊地又是玩自己的手,又是徘徊,脸色欢愉地哼着小曲。
半晌,老板还没出来。虢窈窈等的不耐烦,忽而走过去探头向内间望一望,忽而眉头微皱,在前厅左右徘徊。似乎老板再不快来就要冲进去一探究竟看看老板在干什么一样。不过还是被自己家的家规制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