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老者随手从地上捡了个带尖的石块一旁帮着刨了起来,春雨简直目瞪口呆——
他们真州府教化这么好的吗?连老人家帮起人来都如此不吝气力?
可就是瞧着再是慈祥,春雨的警惕心还是有的:
“不是,老人家——”
却被始终忙碌不停的虞秀秀打断:
“没事儿,用劳动换取报酬罢了,等刨完树,咱们请老人家吃饭便好了……”
“小姑娘是个通透人,”老者也知道所为有些唐突,这会儿听虞秀秀开口,之前那点儿不好意思瞬间烟消云散,对这个始终戴着幂离的小姑娘也明显很是欣赏,“……别看我是老人家,力气可不比你们小……咱们快点儿刨,别耽误吃饭……”
本来想着去真州府官学那里用饭呢,却硬生生被诱人的香气引到了这里。可偏偏是一抹黑,这冷清的景和书院他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好容易碰见了俩姑娘,听着还是和书院那边关系匪浅的,自然不能错过!
“耽误不了的,”看虞秀秀应了下来,春雨也不好再说什么,“大少爷他们肯定会等着姑娘回去才开饭的……”
这些日子她算是看出来了,周家上至老爷子,下到两个少爷,甚至包括少夫人和小小姐,都对虞姑娘稀罕着呢。
姑娘要不回去,大少爷一准不会开饭。
“那就好,那就好,”老者刚想松一口气,又有山风卷过景和书院,裹挟着一股让人馋涎欲滴的香气扑面而来。
老者呆愣了片刻,忍不住“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下一刻忽然丢下手中石块,跺脚冲着身后道,“阿景啊,你是不是真要等我累死了才过来帮忙啊!”
当然,累倒是累不死的,可是这么闻到吃不到,真的会馋死啊。
却是连叫了两声,才听到一阵窸窸窣窣踩过落叶的声音,下一刻前面的灌木丛被拨开,一个英挺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虞秀秀抬头,正好撞进一双幽深如墨没有半分情绪的眸子里。
春雨也跟着看了过去,脸忽然就有些发红——
天啊,世上怎么会如此俊美的郎君!
却是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实在是郎君俊则俊矣,偏偏整个人却如同极寒之地万年寒冰,被看了一下,就有一种要被冻住似的感觉。
好在郎君虽然瞧着无情,倒是个能尊老的。到底过来,面无表情的拔出腰间宝剑,三下五除二,就把三人费了老鼻子力气都没能刨出来的海棠树顺利挖好。
连根拔出的那瞬间,小海棠树晃了一下,就要往旁边倒。虞秀秀忙探手扶住,男子正好要回剑入鞘,两人手指隔空相擦而过时,春雨低低的惊叫了一声。
却是男子右手小指和食指竟是残缺的,看上面齐刷刷的断口,分明是被人拿利器给连根切掉的。
虞秀秀视线也顿了一下——
不过是少了两根指头罢了,末世时少了脑袋的都是经常见呢。
就只是看那疤痕处的颜色,怕是指头断掉的时间也不短了。
反观青年年龄应该也就在二十多岁,也就是说手指应该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被剁掉的。也不知道什么人这样残忍,竟然对个孩子下这样的死手。
正想着心思,一种压迫感突兀而至,虞秀秀明显没想到对方这么敏感,隔着幂篱都能精准捕捉到自己的眼神。
随即收回视线,扶着树的手依旧稳稳的。
旁边老者把一切尽收眼底,瞧着虞秀秀的眼神明显带了丝欣赏。
那边虞秀秀已经拿起旁边破布,仔细把小海棠树根部包好。
看她动作麻利而熟稔,老者就有些讶异——
小姑娘的穿戴,怎么看都不是贫苦人家的孩子,怎么干起活来,手脚这般利索?
瞧着倒像是平日里做的多了的样子。
又转头去看海棠树,也就小儿臂粗细,上面挂了些豆子大小的果实,这已经入秋了,怕是等熟了,顶天也就指甲盖那么大。
“这是什么树?”
“您问这个吗?”虞秀秀已经把树捆扎结实,“这叫海棠树,春末夏初开花,深秋果熟,果实味道近似于柰,刚成熟时果实脆甜……冬日经霜雪后会更加绵软……”
虞秀秀说的简单,老者却已经开始流口水——
他可是听说,真州府周家的柰树结的果子好吃着呢。当下厚着脸皮道:
“和周家的柰比起来呢?”
“那怎么能比?”虞秀秀挑眉。
“我就知道……”老者叹了口气——随随便便一棵野果,怎么可能比得上姚家培育出来的柰树?
虞秀秀看了他一眼,掂着两棵海棠树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