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大人,成大人——”眼瞧着成方脸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痕,瞧着简直和厉鬼一般,程浩丰心里也有些发憷。
正想着不然赶紧派人去寻个郎中过来,成方已经抬头,暮气沉沉的朝着程浩丰点了点头:
“程兄放心,我没事儿,我就是瞧见爹娘培育的牡丹,太过,激动……”
一句话险些没让旁观的人笑出声来——
世上竟然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还是堂堂传胪公,也算是平生仅见了。
在座的人,尤其是赵昌平一样的老家伙,根本个顶个都是人精。到了这会儿自然明白,成方之前扯得什么他爹娘培育了重瓣牡丹的事,根本全都是放屁——
还什么太高兴了,太高兴就吐血,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明明就是气急攻心罢了。
“不用。”成方努力避开周围那些仿佛要用眼睛把他给钉死在耻辱架上的可怕视线——
所谓一步错步步错。
就因为小看了虞秀秀,才被周兴和用话术带着,一步步掉到爬都爬不出来的万年大坑里。只眼下他脸也丢尽了,要是就这么扭头就走,无疑更不甘心。
而旁边程浩丰急切的眼神,也让成方坚信,只要他能把这盆牡丹花给带走,就有了一个进入何文进阵营的机会,得到何家的庇佑,好歹仕途上还有一丝亮光。
当下拿出帕子轻轻擦拭了下唇角,故作不在意道:
“我这也是老毛病了,不碍什么的。”
说着再次抖开那卷画轴,正对着周兴和的方向:
“不愧是真州府首富,老爷子手里好东西还真不是一般多。不过成某人自来奉行‘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是成家的,在下断不会起贪占之心……如今,老爷子只要把成某画幅上本属于成家的东西还来就成。”
“无耻之徒!”周青甫再也忍不住,恨恨的吐了口唾沫。
成方眼睛里阴毒的神色一闪,却当做没听见,只盯着周兴和:
“老爷子,现在,我能不能把我们成家的牡丹带回去了?”
“自古民不和官斗,”周兴和神情似是有些凄楚,“周家不过升斗小民罢了,又如何敢犯了成大人的官威?”
成方被刺的再次气血翻涌——
虞家他自是无可奈何,可周家区区一个小商人,哪来的胆量这么对他百般羞辱?这个仇,他记下了。假以时日,必要十倍百倍的回馈给周家人。
沉着脸上前,抱起那盆红色牡丹转身就要离开。
刚走到园门那里,却被周兴和叫住:
“慢着!”
成方站住脚,深吸一口气,回身恶狠狠的瞪着周兴和:
“你是想要反悔?”
“周家经商自来以诚为本,”周兴和神情冰冷,“不过是有一句话想要提醒成大人,自古物各有性,眼下这盆牡丹,刚培育好没多久,须得好好照顾,比方……”
成方一下站住了脚,“唰”的竖起耳朵正要听,不意周兴和却忽然顿住:
“啊呀,果然人老了就会变得啰嗦,我怎么忘了,这盆花本就是成大人爹娘培育出来的,那里用得着我多嘴多舌?”
“成大人、程官人好走,恕不远送。”
成方顿时意识到,自己这是又被戏耍了,一张脸顿时成了驴肝色。抱着花盆大踏步就往外走,结果还没到成家大门哪儿呢,旁边的程浩丰忽然道:
“成大人,好像有些不对。”
“什么不对?”成方用力抠住花盆沿。
“牡丹,你手里的牡丹啊。”程浩丰死死盯住那株牡丹花,明显就有些发急。
却是明明之前在成家花园里还枝繁叶茂的牡丹花,这会儿却明显有些蔫了。再联想到刚才周兴和一再提点的“物各有性”几个字,心里顿时有些发凉——
莫不是周家动了什么手脚?
要真是那样的话,他陪着成方拼着得罪周家也要抢走这盆牡丹还有什么用?
“对了,你爹娘呢?”虽然程浩丰也和其他人一样,对成方很是瞧不起,却到底还是存了一点儿侥幸——
即便之前成方说他爹娘培育出了牡丹花可信度不高,可既然和那位奇人有过接触,那成方爹娘应该能懂一些养花的机理吧?
成方这会儿也是手脚冰凉——
他那爹娘就是一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了,连虞秀秀会什么都不清楚。
“成大人……”看成方沉默,程浩丰顿时有些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