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周秉林如此说,周青甫明显察觉出不对,神情也变得警惕:“你的意思是,那姑娘,和你大哥有关?”
之前虞秀秀一直戴着幂篱,长得什么样,也就无从得知。眼下小儿子的意思,对方分明和他大儿子有牵扯。难道是……
周秉林没有想到,父亲这么敏感。犹豫一下点点头:
“不是父亲您想的那样……”
“你且吃着,”周青甫打断他,“我这就让人寻你大哥过来。”
长子的品性,他还是信得过的。至于说那位虞姑娘,虽然初次见面,眼见得也是个好的,尤其是对着他时,落落大方的态度,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心虚的……
只是虽这么想着,到底有些心神不宁——
次子最是个少年老成的,还是第一次露出这样难以决断的神情,足见这件事怕是麻烦不小。
心里有事,周秉林饭吃的也很快。
也是巧了,他这边刚用完,外面就响起脚步声。
门开处,一个身着月色长袍,面如满月的俊秀公子从外面进来。
“大哥——”周秉林忙起身迎过去。
周秉元点头,先冲周青甫见礼,随即看向周秉林,上下打量片刻道:
“我瞧着你又瘦了,生意固然重要,你也要爱惜身体才是……前几日听说你回来了,我还说休沐时咱们兄弟小坐,你怎么又跑去了清河县?”
“我听说清河县有人售卖重瓣牡丹,就赶着过去看了下……”
“清河县,重瓣牡丹?”周青甫抬头,神情明显有些诧异,“你说的是咱们真州府下面的那个清河县?”
语气里却明显根本不信——
任何一种花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越是名品越娇贵。虎头茉莉如此,重瓣牡丹也是这样。相较于虎头茉莉,无疑追捧重瓣牡丹的达官贵人更多。
至如周青甫,也就数年前在京城时,见过一回重瓣牡丹。真州府这里,也就知府大人家中的花园里有两株。至于说他们家园子里,就是几株单瓣牡丹罢了——
曾经也重金购买过重瓣牡丹,却是耗费银两颇多不说,还全都养死了。
清河县那样偏僻的地方,如何会有这等好东西?
“就是那里。”周秉林点头。
“你合该在家里休养几天,清河县又不远,让钱丰一个人过去打探一下虚实即可。”周秉元也很是有些不以为然。
周秉林自然也看出来父兄对他的不赞同,却是苦笑一声:
“是真的。”
“什么真的?”
“重瓣牡丹是真的。”周秉林说着
冲外面扬声道,“钱丰,搬进来吧。”
钱丰早等在外面,闻言应了一声,抱着个遮挡的严严实实的花盆从外面进来,小心翼翼的放好,这才退出来。
“这花盆里,就是重瓣牡丹?”周青甫无疑有些哭笑不得——
重瓣牡丹固然珍贵,可小心成这样未免也有些小题大做了。真是让外人瞧见了,不定以为他们周家人如何没见过世面呢。
不过这重瓣牡丹倒也有些不同,味道还是比知府大人家的那两株要香些的,比方说,即便隔了层布帛,这会儿,鼻翼间就隐约嗅见缕缕花香。
正想着心思,周秉林已经抬手把结结实实罩在外面的粗布给拿开。
手起处,先是一阵霸道的香气在室内散开,周青甫和周秉元还没来得及惊呼,就瞧见了彻底在他们面前露出真面目的重瓣牡丹——
迎风招展的墨绿叶子间,一朵硕大的牡丹花俏立枝头,色彩之艳丽宛若天上霞锦降落人间,周围还有数朵半开半合,形成众星拱月之势,美得如梦如幻。
“爹!”
“小心!”
却是周青甫吃惊太过,手里的茶盏直直的掉落地上,鞋子瞬时被滚烫的茶水给浇得透湿。
“爹您赶紧先把鞋子换掉……”周秉林忙俯下身,想要帮周青甫换鞋子。
不意周青甫竟然直接踢了鞋子,光着脚就冲到了桌子边,瞧着牡丹花的模样也是狂热无比,口中还喃喃着:
“果然是为父孤陋寡闻了,这世上,竟有如此美丽之物……”
周秉元更是连呼吸都要屏住了,眼睛里也全都是不可置信。
即便是已经领略过一次重瓣牡丹之美的周秉林,这会儿也是陶醉不已。
只是想到还有更重要的事,不得不出言打断:
“爹,您先把鞋子穿上,兄长您也坐下,我还有话要说……”
连说了好几遍,周青甫和周秉元才回过神来,神情却是依旧怔怔,好大一会儿,恋恋不舍的把视线从牡丹花上收回来,看向周秉林感慨道:
“那清河县果然人杰地灵,之前看朝廷邸报,说是本次恩科传胪公就是清河县人,眼下你又得了这重瓣牡丹……”
周秉林神情顿时一僵,下一刻站起身形,撩起衣服下摆,朝着周青甫“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爹,儿子未向您和祖父请示,擅自插手旁人家事,怕是,已经给家里,惹来事端……”
“啊?”周青甫心神还在牡丹花身上,听周秉林这么说,不觉诧异,“插手旁人家事?谁家?”
忽然就觉得有些不妙——好像是自己提到了那位传胪公,儿子立马就跪下了。别不是,和那位叫成方的传胪公有关吧?
谁知道担心什么来什么,下一刻,就听周秉林道:
“就是事关那位传胪公……不瞒父亲,虞姑娘之前是,成家媳……”
“你说什么?”这下不止周青甫,就是周秉元也吓了一跳,“虞姑娘是成家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