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炎武没有反驳亦没有表态支持，仅道出内心担忧：“陛下，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历朝历代诸法都被规范在仁德范围之内，更出现天地君亲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伦理制约。</P>

然而，伦理约束不具备律法的强制性，于是又生出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的三纲。若彻底废掉儒家，朝廷以什么统治？”</P>

张溥微微颔首附和：“昔年，汉宣帝称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任德教，用周政乎？故而施行外儒内法，陛下执意剥离儒学，臣愚钝，除联想到形成类似秦国的独尊法家外，实在想不出其他良策。”</P>

黄宗羲望了眼张溥说：“独尊法家亦未尝不可，秦二世而亡，然百代皆行秦政法，历朝历代经验证明制度比人可靠，若朝廷独尊法家，又想避免秦之祸，则需足够的文吏维护制度。”</P>

制度比人可靠。</P>

朱由校没想到黄宗羲有此高见，更是深以为然，此间，他的确产生独尊法家，，以富国强兵的念头。</P>

须知，相较于儒家的保守，法家更强调与时俱进。</P>

他希望持续完善法制，强化法制观念，让官吏和百姓在法令规定的范围内做事，形成有法可依，违法必究，执法必严。</P>

当然，王朝时代依法治国和后世的依法治国仍有差距，君王是最大的变数。</P>

黄宗羲，顾炎武见朱由校不语，即猜出对方兴许有意独尊法家。</P>

黄宗羲直言进谏：“陛下，欲西汉以来外儒内法的观念，将遇到前所未有的阻力，另外，秦国独尊法家，为历朝历代所诟病。</P>

臣建议，独尊法家，需徐徐图之，首先补充完善各种律法，诸事做到有法可依，尽量减少苛刻刑罚，否则，反噬会奇大。”</P>

顾炎武亦出声说：“陛下，臣人微言轻，始终认为独尊法家过于冒险，即使执行需缓慢推进，争取十数年内慢慢改变固有的观念和思想。同时，陛下需想方设法提高自身威望，将更便于施行各种策略。”</P>

张溥颔首附和说：“陛下，独尊独尊符合大潮流，今后科举取士中提高律令地位，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独尊法家的风潮会以极快速度推广。”</P>

朱由校耐心聆听黄宗羲三人建议，面色平和的说：“诸卿建议不错，独尊法家牵一发而动全身，需要缓慢进行，徐徐图谋，今日之事，出我口入你耳，不可外泄。”</P>

闻言，顾炎武，黄宗羲，张采，张溥，越发确定皇帝心思，齐刷刷作揖领命，转身迅速离去。</P>

此时，京城。</P>

钱龙锡出宫带出皇帝的话，允许学子自由讨论，争辩。</P>

顷刻，孔胤植，周道登等直觉的仿佛重拳打在棉花上，明明是鼓动学子向皇帝发难，结果皇帝允许学子内部讨论。</P>

起初，很多人以为皇帝服软，然而，很快有人发现并非所有学子支持固步自封八股取士，更非所有学子支持经义，四书五经。</P>

顿时，学子之间争的面红耳赤。</P>

可惜，拥护经义，四书五经的学子占据大多数。任由争论持续扩大，矛头还会指向皇帝。</P>

然而，京城流出各类童谣。</P>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孔家。</P>

世世修降表，代代衍圣公。</P>

铁骨铮铮衍圣公，世修降表劝人忠。</P>

顷刻间，将孔府推上风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