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去江南的途中没有顾见山,姜棠也不觉得孤独。
陆锦瑶没说哪日去,就先准备着。
姜棠其实没想过陆锦瑶会为她做这些,陆锦瑶拿她当妹妹,但顾见山还是顾见舟的亲弟弟呢,两相比较,分不清孰轻孰重。
若是郑氏不愿意,心中有气,那陆锦瑶在郑氏那头也讨不到好。
所以姜棠才更觉得这份情谊来之不易,她愿意去江南不乏这个原因在其中。
顾见山有勇气,有担当,她也该如此,他放弃侯府的继承权,那她就把生意做到大江南北,也为百姓做事。
让西北的将士也吃饱饭。
这厢陆锦瑶回到宴几堂,让白薇好好给她按了按。
出去一趟,身子紧紧绷着,累的是手酸脚酸,头也疼。
陆锦瑶一直躺到傍晚,顾见舟回来依旧懒洋洋的。
顾见舟回来看她这样,让白薇退下,亲自给陆锦瑶按肩膀,“怎么了这是,莫不是出门吹了风,一会儿请府医过来看看。”
顾见舟脸上的关心难以掩饰,他目光很清澈,哪怕在工部劳累一天,回来也是高高兴兴的。
关心她,关心孩子。
陆锦瑶的心里好受了些,心不再因为姜棠的事而紧揪着,“无碍,不用请府医,下午我去了趟锦棠居,和五弟商量了一下新铺子的事。”
这事顾见舟也知道,初六家宴也说着,但他从来不管家里的生意,更不知道家里赚了多少钱,有多少存钱。
再说他也没有花钱的地方,口袋里的银钱多是买零嘴带回来。
他只是觉得不到一年,陆锦瑶就能把铺子开到外面去,可真厉害。
还能带着他的弟弟做生意,顾见舟都不知道怎么感激陆锦瑶。
虽说嫁过来就是永宁侯府的媳妇,夫妻一体,可陆锦瑶也是有亲兄长的,这些好处本可以给她的娘家。
更何况没有理所应当的操劳,为了这家,陆锦瑶付出许多。
顾见舟道:“阿瑶为家中操劳,实在辛苦,可需要我做些什么?五弟那边有什么不方便说的,我去说。”
陆锦瑶忍俊不禁,坐好让顾见舟给她揉胳膊,“没事,五弟那边不用操心,他行事很是稳妥。”
到底是不同,顾见舟在侯府长大,读书考功名,赤子之心。而顾见山从军营长大,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虽然比她夫君小两岁,可是经历的却多。
也许顾见舟在滇南也尝过人情冷暖,只是在她面前从未表现出来过罢了。
陆锦瑶突然问道:“在滇南苦吗?”
顾见舟手上的动作稍顿,随即摇了摇头,“不苦。”
见陆锦瑶一脸不信,他解释道:“自然比不上在侯府的日子,但于我而言,也能接受。那里的人却是苦的,每个人都要很用力才能活下去,他们会跪在地上求我救人,救亲人救朋友,会为了一口吃的大打出手,会算计……”
灾难之下,顾见舟见过那些人困苦丑陋的一面。
可是情有可缘。
若是他,也会那么做。
顾见舟在滇南赈灾时,经常摔泥地里去,那时灾民骂他们贪官。后来去治水,滇南百姓态度才有所好转,顾见舟也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苦的是百姓,而非他。
但在侯府长大,还是不能感同身受,他回京之后还是该吃吃,穿着锦衣罗缎,吃着好饭好菜。
这些陆锦瑶从前没问过,顾见舟也没说过。他同那些寒门出身的人还是有所不同,那些官员恨不得和百姓同吃同处,但顾见舟没有拦着她花钱,说什么与百姓同甘共苦的话。
在滇南是父母官,回来依旧是她的夫君。
自家的银子,花也便花了。
她握住顾见舟的手不让他继续按了,“夫君是个好官,朝廷已经想法子让滇南百姓赚钱活命了,夫君再去,就能看见不同的景象了。你们侯府的兄弟,一个救百姓于水火,一个保家卫国,是侯府之幸,也是百姓之幸。”
顾见舟诚心实意道:“我与五弟相比还差得远呢。”
“你们一个文官,一个武将,自然有所不同的。”陆锦瑶不知道顾见舟想没想过他弟弟的亲事,所以忍不住问了问,“五弟今年十八了,到了娶亲的时候,你想过他要娶什么样的妻子吗?”
顾见舟:“他要娶妻,哪里轮得到我想,这事该母亲操心。不过……我作为兄长,自然希望他娶一个自己喜欢的。我们几个做兄长的都成亲了,他这些年征战沙场,也不容易,还是快活些的好。”
顾见舟只是想想,顾见山的婚事轮不到他操心。
陆锦瑶笑了笑,“我也希望如此。”
顾见山没说何时走,顾见舟也在等上面的调令。
今年,顾见舟还得去一趟滇南,四五月份就得动身,但到底何时去,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去年是和工部尚书一同去的,今年兴许他自己去?
陆锦瑶打算这几日多去正院转转,若真有什么事她也能说得上话。
长房最近很消停,听白薇说韩氏这阵子脸上一直带着笑,春风得意,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高兴成这样。
等到初十,陆锦瑶才知道是因为什么,顾见风被调到吏部去了。
吏部主管天下官员的官职任免,众所周知,吏部权力大,有清官,也有不少贪官。
虽然只是从五品郎中,在鸿胪寺还是五品官职,看似降职实为升职,毕竟在吏部有实权。
为此,韩氏还张罗了一桌酒席,特地贺顾见风升迁之喜。
就在正厅,一家人坐在一块儿,一桌好酒好菜。
连正厅的花都换了,颜色鲜艳。
二月份弄来这几盆花可不容易,不知道花房的小厮花了多少心血。
韩氏在饭桌上道:“大爷在鸿胪寺许久了,接见了不少外国使臣,皇上十分看重他,如今去了吏部,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陆锦瑶隐约觉得哪里不对,鸿胪寺的人升迁,再怎么说也该去礼部,为何去了吏部。
但只是一个五品郎中,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毕竟顾见风今年都二十九了,堪堪而立,熬资历这么久也该去别的地方。
陆锦瑶见桌上的人都向韩氏顾见风贺喜,心中就算有疑惑也得藏着。
若是她在饭桌上质疑,恐怕会让人疑心她不安好心,见其他几房升迁什么都不说,而见顾见风升官,反而说这种话,只会惹得韩氏不快,婆婆等人也会不快。
陆锦瑶还没傻到那个份上。
一桌人,好像只有她疑心。
永宁侯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样的,老实本分,虽无大才,可为人挑不出半分错处。友爱兄弟,孝顺父母,况且,他为官多年,兢兢业业,在官场中也累积了一定的经验。
从另一方面说,永宁侯府的人,都有才干,皇上兴许是顾及老四老五。
这么想,很快就能想通,那永宁侯只有高兴的份。
顾见风笑得很谦逊,永宁侯欣慰道:“进了吏部多学多看,多向人请教,你年纪不小,同僚中有不少比你年轻的,别拉不下脸。你二弟四弟一个在工部一个在户部,不懂得可以问你两个弟弟。”
这话若是别人兴许会拉不下脸,但顾见风不会。
两人是他的亲弟弟,讨教一二有什么不可的。
顾见舟立刻道:“小弟懂得也不多,只能说是讨论,问是不敢当的。”
顾见水也笑了,“大哥苦尽甘来,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是顾见水心里想的却不是这么回事,他去湘城两年,才得以进户部,可顾见风才学不够,他是是怎么进的吏部呢。
顾见水以为是父亲托的关系,那点不满也就烟消云散了。
嫡子庶子,本就是不同的。
自小他就明白这个道理,他不仅不能有不满,还得依附着长房,才能得到好处,毕竟顾见风是世子。
这就是不同,他去湘城两年,别人看来他养外室,有孩子,可若无实绩,怎么会把他调回来。而顾见风却靠着关系进了吏部,什么都没有出身要紧。
顾见水面上表现得比长兄还要高兴,好像升官的是他一样,敬酒夹菜,不经意间说了许多为官该谨记的事。
顾见风虚心听着,这一顿饭吃的热闹极了。
顾见山也高兴,没有哪个人不盼着自己的兄长有作为,他虽帮不上什么忙,但由衷为长兄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