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日后分家,前院的丫鬟小厮还留在永宁侯府,家产大房占大头,自然听韩氏的话。
佩兰今儿去前院拿冰,只拿回来了往日一半的冰,还全是碎的,只够用半日。
平日里都比定例多,今儿竟然比定例少了!
管事说她来得晚,只剩这么多了。
这还只有陆锦瑶一个主子,丫鬟们都不用冰呢。
这才刚请立世子,就开始针对宴几堂了。
怕是以后春夏秋冬四套衣裳,冬天的炭火,出府做个马车都得仰仗大房鼻息了。
这么着过日子,还不如早早分家算了。
唯一没变的就是前院采买。
负责采买的管事是韩余清,会给各院送柴火和各种新鲜吃食。
反正今儿早上送来的没有少,还有两斤顶新鲜顶大,活蹦乱跳的鱼虾。
佩兰把这事儿和怀兮说了,怀兮道:“别拿这事儿烦大娘子,我一会儿再去问问。”
佩兰只是个小丫鬟,怀兮是宴几堂的大丫鬟,说话兴许更有分量。
下头丫鬟打定主意瞒着陆锦瑶,谁知半个时辰后,晏安堂的一等丫鬟思瑕提着一个篮子过来,上头用布盖着,说是要送东西。
二等丫鬟三等丫鬟怀兮就能接待,但韩氏身边的人,得带着去见陆锦瑶。
怀兮不疑有他,通禀之后就带着思瑕进去了。
进去之后,思瑕把篮子放地上,冲陆锦瑶行了一个规整的礼,才道:“四娘子,今儿早上佩兰去拿冰,管事不长眼,只给了平日一半的量。大娘子这两天忙的脚不沾地,这才知道。”
怀兮脸色微变,但按捺着没抬头。
这本是她想瞒着的事。
陆锦瑶点了点下巴,示意思瑕继续说。
“大娘子已经惩治了管事,命奴婢立马把冰送过来。”思瑕说得不紧不慢,前因后果都讲明白了,然后蹲下把布掀开,里面大块大块的冰直冒凉气。
陆锦瑶放下茶盏,“嗯,我知道了,替我谢谢你家大娘子。”
思瑕笑着道:“奴婢记着,那奴婢先行告退。”
她福了福身,退了出去,心里却想着,四娘子倒真沉得住气。
等思瑕走后,陆锦瑶看着一篮子冰久久没说话。
怀兮跪在地上,“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拦着佩兰不许她说。”
陆锦瑶:“你起来,不关你们的事。”
与其说是来送冰,不如说是立威风,好让她知道,谁才是这个家以后的主人。
一篮子冰而已。
前头因为姜棠出事被四房压了一头,现在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找补回来。
怀兮从地上起来,看着冰不知如何处理,用心里膈应,不用,天又热。
陆锦瑶道:“把冰摆上,让姜棠过来。”
陆锦瑶可以不争这个世子之位,但嫁进永宁侯府,顾见舟又不在,绝不能被轻视。
她想好好过日子,更何况,宴几堂不只有她一个人。
丫鬟也是她的丫鬟,她若是受冷眼,下头丫鬟不定遭什么罪。
杨嬷嬷是正院的人,但这种事绝不会多嘴。顾见风现在只是世子,还不是侯爷呢。
整个永宁侯府,当家做主的还是郑氏。
郑氏对几个儿媳妇向来是一碗水端平,没有大的错处,便不会甩脸子。
也没见多喜欢谁,儿媳是儿媳,当不成女儿。
但陆锦瑶记得,郑氏曾给过姜棠一套珍珠头面。
她们几个儿媳,就从未得到过。
陆锦瑶倒不是嫉妒,对她来说感情都是相互的,婆婆就是婆婆,也成不了她的母亲。
但姜棠对郑氏不一样,人心都是肉长的。
不知道郑氏有没有给过南香南雪头面,反正陆锦瑶没给过露竹怀兮这么贵重的东西。
姜棠进来之后陆锦瑶没有废话,直接道:“夫人近来身体好了,就没让你去正院。但我担心等五公子离开之后,夫人郁结在心。你脑子活络,有没有办法。”
姜棠当时在正院的时候说等郑氏好了就带她打牌踢毽子。
但是郑氏好了之后她就回宴几堂了,各院有各院的规矩,不能总去正院跑。
郑氏是心病,陆锦瑶说的没错,若是等顾见山走了,估计又该难受了。
只不过,这事儿早没说晚没说,偏偏这个时候说。
姜棠想起今早上的冰还有过来说话的思瑕。
在这儿待了三个月,姜棠对后宅的事不是一窍不通。这里的人,恨不得一句话拐十八个弯再说。
而且,在这里讲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单单指大家,还指小家。
就比如说,陆锦瑶过得好,她们才能过得好。
倘若陆锦瑶过得不好,姜棠能拿的估计只有每月的月例银子,何时才能攒够一千两。
至于为何陆锦瑶嫁妆颇丰,还在乎侯府这些好处,那是因为她本来就是永宁侯府的媳妇。
是她的东西凭什么不能争,如果不争,就得看人脸色。
以旁观者的心态看,韩氏做事太心急。
顾见风才被立为世子,就拿四房开刀。威严是竖起来了,告诉陆锦瑶,在这侯府中,小到一块儿冰,都得由她做主。
陆锦瑶尚且如此,她们更不必说。
姜棠道:“奴婢想到了一种牌,一共五十二张,用竹片做,薄薄一张,有不同的玩法。还有麻将、键子,也能玩。”
陆锦瑶:“麻酱怎么玩,不是吃的吗。”
键子她倒是玩过,不过在小时候。郑氏都四十多岁了,哪里还踢的了键子。
姜棠道:“奴婢说的麻将不是吃的,好像是苏杭那边传来的,不过得用石头做,夏日在手里,冰冰凉凉,十分舒服。”
做这些要找工匠,也得花不少银子。
姜棠舍不得花钱,她平日里事多,练字的时间都不够,哪儿有空玩儿。
听用石头做,陆锦瑶皱了皱眉,“玉石玛瑙也行吧,送去正院的东西,用石头不太好。”
玉石玛瑙。
姜棠道:“……那自然是行。”
原来陆锦瑶不仅有锦鲤运,还有钞能力。
有陆锦瑶出面,牌和麻将两天就做好了。
匠人功夫了得,半个巴掌大的牌,牌面干净,边边角角的竹刺都打磨光滑了。还包浆了,方便把玩。
麻将就更精巧了,用了一大块翡翠原石,虽然水头不太好,但拿出这么一块也及其不容易。
飘绿的那面是背面,正面绿色少,刻的各种字,还用彩墨描了。
做好一拿来,陆锦瑶都爱不释手。
还有两天就乞巧节,陆锦瑶想快点把这个给郑氏送去。
姜棠却道不急,“大娘子,这个送去了,夫人总得会玩儿呀,不会玩光摸也解不了闷儿。”
陆锦瑶:“那这怎么玩儿?”
姜棠把白薇和月云叫来了,一边讲一边玩儿。
陆锦瑶平时亥时就睡,今儿晚上都快到子时了。
最后还是陆英小声提醒,陆锦瑶才收手不玩了。
她学的快,再加上姜棠月云给喂牌,赢多输少,自然玩的痛快。
若不是太晚了,陆锦瑶肯定吩咐怀兮再去订一套。
这样她闲着无事的时候也能玩。
陆锦瑶道:“行了,姜棠早点回去吧。”
月云和陆英要留下来守夜,这也晚了,快点回去吧。
姜棠留下把麻将和牌收好,不仅麻将做的巧妙,装它的盒子也巧妙。
上头的镂空雕花美不胜收,很拿得出手。
姜棠觉得郑氏应该会喜欢。
她收好麻将就回去了,七月份是最热的时候,不过晚上还有点凉风。
明儿去正院送麻将,后天就是七月初七乞巧节。
回到下人房,佩兰和静墨还没睡,睁着大眼睛等姜棠回来。
姜棠:“你们快睡呀。”
佩兰道:“睡不着。”
姜棠:“肚子饿?我这儿还有几块饼干,我给你拿去。”
佩兰蹭的一下坐起来,“我不饿,就是睡不着。”
静墨躺在最里面的床上,小声道:“她今儿一天都这样。”
不等姜棠开口,佩兰就道:“你快去梳洗,回来咱们一块儿说话。”
姜棠笑了一下,端着盆子去梳洗了。
半刻钟后,她从外头回来,佩兰还特别精神,姜棠问:“到底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
佩兰:“后天可就是乞巧节了!”
姜棠知道呀,“乞巧节怎么了?”
佩兰猛地一拍床铺,“大娘子去赴灯会,咱们能溜出去一个时辰,早点回来就成。”
这姜棠还真不知道。
每逢乞巧节,心意相通的男男女女就出行同游,便是没有心仪的人,也会出来看灯会。
猜灯谜,放河灯,吟诗作画……
不仅仅高门的小娘子们出来,普通人家的小娘子也会出来。
基本上侯府的主子们都不在府上。
一年就一回乞巧节,不会非拘着留在府里。丫鬟小厮们出门是主子默许的,赶在亥时之前回来就成。
像郑氏那种年纪大的,不爱出门,也会打发丫鬟们出去,身边有嬷嬷使唤。
这一个时辰还不算在月假里。
到时候河岸两边全是灯笼,再加上万家灯火,照的盛京城恍若白昼。
各种街边卖艺卖灯笼的,还有巧果剪纸。
只不过巧果不好拿出来卖,这都是姑娘们做出来祈求姻缘的,都是自己做,哪儿有用别人卖的东西的。
佩兰道:“后天晚上咱们一块儿出去呀。你可缝了荷包做了巧果,可别给忘了到时候赶不及。”
这边习俗姜棠还是了解一些的,她不祈求姻缘,没必要做那个。
可佩兰比她还着急,“这个得做,就算不送出去寓意也好。”
姜棠实话实说,“我针线活不好,还是不做了。”
静墨觉得佩兰说的对,就算不送出去,寓意也是好的。“你动手缝两针,哪怕在帕子上绣个花也成。”
姜棠:“那我就绣朵花吧。”
至于绣出来是不是花,那得看运气。
天色太晚,对着烛灯伤眼睛,姜棠打算明天带着帕子去耳房绣。
佩兰在床上直笑,“街上肯定有很多俊逸的小郎君,多看看过过眼瘾也是好的。”
姜棠听了也忍不住笑,可笑着笑着她就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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