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棠福了福礼,心想这可不要太自在,欢欢喜喜就退下了。
露竹:“……”
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她摇了摇头,掀开帘子一角,端着盘子弯腰进屋。
屋内,烛光晃动。
陆锦瑶捧着温水慢慢喝着,她打扮得简单,雪青色绣着玉兰花的袄裙,发髻上就攒了根玉簪,早春夜凉,外面披了件短坎肩。
明艳大方的打扮,眉间因有孕多了两分柔色蜜意。
一旁顾见舟眼睛发亮,赶紧站起身把点心接过来,“快看看想吃什么,有芙蓉糕、牛乳糕、桂花糕……我刚才问了大夫,说绿豆性凉,咱们就先不吃绿豆糕了。”
顾见舟拿起一块就要喂,陆锦瑶把茶杯放下,摇了摇头,“我吃不下。”
陆锦瑶就是因为近来食欲不振,才请大夫来诊脉,她十六岁嫁给顾见舟,进门两年一直未有身孕,谁知道突然就有了。
高兴是高兴,可头胎终究是忐忑。
顾见舟当即站起来,“五香居现在应该开着,想吃什么我去买。”
陆锦瑶拽住他的袖子,“晚膳也用过了,现在不饿,你陪我说说话。”
露竹低下头,悄悄退了出去。
等人出去,顾见舟握住陆锦瑶的手,“你别担心,明日我就去请大夫,隔三日诊一次脉,以后想吃什么就和我说,若是宴几堂的月例不够,我这儿有钱……”
说着说着,顾见舟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这儿也没什么钱。”
除了必要花销,家里铺子田产庄子,都是陆锦瑶管着。
陆锦瑶没忍住笑出声,“我知道,定不会苦着自己,就是有一事要和你商量。”
顾见舟拉着陆锦瑶的手坐下,“你我之间,想说什么说就是了。”
陆锦瑶道:“年初母亲生病,上个月才好利索,虽说大好,但大夫说还得静养。现在府上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给了大嫂,我和二嫂三嫂从旁协助。如今我有孕,按理说应该好好养胎,但……”
顾见舟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她的意思。
永宁侯府二爷三爷都是庶子,日后不出意外,侯府的爵位该由大爷继承。
顾见舟是天盛二十一年的进士,在翰林院上职,为官不过两年。
府里的下人又是看菜下碟的,若不争一争,日子也不好过。
管家的事分给她的很少,但在府中,总归是有几分威严。
陆锦瑶不想把这事给丢下。
孩子才一个月,临生产还有大半年。等孩子生下来,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顾见舟自然是希望陆锦瑶好好养胎,把孩子生下来,成了亲的兄长都有孩子,只有他没有,说不在乎是假的。
但陆锦瑶更重要……
顾见舟拍了拍她的手,道:“听你的。”
陆锦瑶诧异道:“我想继续管事,你也听我的?”
顾见舟:“这些事我也不懂,但是知道你辛苦,你想这么做肯定有自己你的缘由,但你是为了咱们家,我自然听你的。”
陆锦瑶心中泛起一丝甜意,“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胡来的。”
夫妻二人对着烛光说了会儿话,而姜棠已经回到了下人房。
三等丫鬟四人一间,姜棠和宴几堂的几个住一块,房间朝阳,总共摆了四张床。姜棠的床靠窗,床边有一个比人还高红木柜子,和旁边床之间隔了一面木制屏风,还有张小桌子,一把椅子。
这是她的全部家当。
今天静默守夜,陆英和佩兰还没回来,早退的只有她。
有屏风隔着,她就相当于有自己的空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只要等到月中,她就能买个小炉子,然后自己煮东西吃。
怀揣着美梦,姜棠睡得无比香甜,连陆英佩兰何时回来的都不知道。次日寅时,下人房的丫鬟小厮们就起床收拾,去各院伺候。
姜棠只管打扫院子,正值早春,她就负责扫地上的花瓣。院前不能有水,各种小石子也要清理干净。
过了寅时,陆英佩兰带着烧好的热水在门口候着,伺候完顾见舟陆锦瑶梳洗露竹带着人把饭菜端进去。
等里面的人吃完收拾好,才轮得到她们。
相较于主子五花八门的饭食,丫鬟吃的就简单多了,一碗白粥一个馒头,还有炖的大锅菜。
如果主子饭菜吃不下,也会分给下人,都是没有动过的,有肉有虾,像小包子、蒸饺之类的。
只不过姜棠是三等丫鬟,这种事根本轮不到她。
姜棠打扫完院子去耳房等着,可等了半天都没人回来,她掀开帘子向外看,却见陆英一脸焦急。
同房的几个丫鬟,也不怎么说话。
她同三人打招呼,都爱答不理的,索性姜棠就不主动说了。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姜棠决定不问,她放下帘子,然而陆英却不想放过她。
陆英站在姜棠身后,道:“你倒是开心了,不过,就算我们受罚,也轮不到你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