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胜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对面的“敌人”会喊出“大唐万胜”这四个字。
幸好,王决给匡胜的命令是生擒活捉,所以他没有用尽全力,只是双方的距离太近,根本没有时间张口说话,只能将手中马槊提高一些,改变原先击杀马匹的初衷。
正对匡胜的刘定远见对方马槊提高直奔自己而来,立刻身形后仰,以横刀上举,托住马槊,跟着手腕一翻,将马槊格挡开,同时借着马力向前直冲,试图以最快速度脱离对方马槊控制的范围。
在正常作战情况下,匡胜要么是直冲向后面的程务忠,要么就是回身以马槊横扫,同时调转马头自刘、程二人中间斜向穿过,绕到他们背后,再回头追击,以完成前后夹击之势,可眼下的情形不同了,不明来路的两个人,非常有可能出自大唐军中,因此,匡胜没有采取任何动作,不仅放任刘定远冲过去,且主动让过程务忠的攻击,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掀起面甲,回头大喝道“住手——全都住手!”
匡胜突如其来的喝叫声,不禁震住了自己带来的军卒,同时也让刘定远、程务忠大为震惊,他们听得出来,那是来自大唐的声音。
仅仅一瞬间,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没有战斗、没有说话声,仿佛连空气也凝固起来,除了那片片落下的雪花,无声地落在地面。
“吾等乃是大唐‘葱山道督运使’、‘宁远将军’麾下,尔等何人,来自何方?”匡胜打马上前,冲着刘定远他们大声问道。
“天哪——某家终于等到了!”刘定远仰望苍天,声嘶力竭地道“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程务忠表面上没有刘定远那么激动,然而,他却在片刻前泪流满面,甚至连手里的横刀跌落于地也浑然不觉。
匡胜也好,士兵也罢,此时任谁也看得出来,这两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一定也是“唐人”。
“尔等究竟何人?”一名士兵也掀开面甲问道。
刘定远似乎没有听见,抬头看天,嘴里喃喃自语地说着,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好在程务忠听得清楚,他抬手擦拭了一下双眼,而后言道“吾乃‘大唐赴波斯军官使节团副使’、‘游击将军’程务忠。”说着一指刘定远道“其同为副使,‘游击将军’刘定远。”
六年前,轰动“长安”的“军官援助团”选拔一事已经渐渐为世人所遗忘,而如匡胜和普通士兵们,那是根本没有听说过。可眼前的两个人说的那是言之凿凿,完全不是有假的样子。
“汝有何为凭?”来到近前的匡胜问道。
“有官凭为证。”程务忠说着话的同时,从怀里贴身之处掏出一个用布包裹的小包,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
匡胜其实心里已经不再怀疑,只是验看官凭乃是必要手续,容不得省去。
分别验看无误后,匡胜将官凭还给程务忠和刘定远,然后道“末将甲胄在身不便行礼,请两位将军随末将同行。”
行不出里许,即遇上率人赶到的王决等人。匡胜策马上前道“都尉,两位都是大唐‘游击将军’,还是什么‘赴波斯军官团副使’。”
王决听说过“军官援助团”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抬首看了一眼刘定远他们,策马上前言道“‘葱山道督运使’麾下,都尉王决见过二位将军。”
“王决!可是出自‘左武卫武平堡军’?”刘定远目光炯炯地盯着王决,试图想要辨认出,是不是自己当年的部下,无奈王决带着头盔和围脖,遮住了大半面部,根本认不出来。
“将军怎知末将出身?”王决非常诧异地反问道。
“哈哈哈哈”刘定远仰天大笑,跟着道“某家刘定远。”
“啊——刘都尉、刘将军!”王决霎那间什么都想起来了,刘定远赴波斯一事他是知道的,虽然不清楚具体职位,可眼前这个人是“大唐军官使节团”成员,除了自己当年的老上级刘定远外,怎可能还有其他人。
“将军怎会弄成如此模样?”王决惊问道。
“此事一言难尽,速带某家去拜见‘督运使’,有要事相告。”刘定远无意多说,直接说道。
“老匡,速速带人回去,将此地情况报知将军。”王决对匡胜说完后,翻身下马来到刘定远马前,道“两位将军都辛苦了,不妨下马休息一番,大军即在二十里后,须臾可至,咱们在此等候即可。”说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督运使’乃是刘将军当年同僚,现任‘宁远将军’、‘卫岗县男’冯宝。”
“冯宝?他独自领军而来?”刘定远简直不敢相信地说了出来,同时还不忘看了一眼程务忠,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有何不可?”程务忠一边说,一边下马道“冯校尉当年只是不愿出仕罢了,在程某看来,其才学不亚于谢校尉,没什么可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