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的一生对龙族而言,并非多么漫长的岁月;而人类的一生,在鲛人眼里也是转瞬即逝。在我等眼中,你们的生命甚至比朝生暮死的蜉蝣还要短暂,一生一死只在须臾之间。”
归海氏平静地陈述着,令他们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谁都不再说话了。他接着说道:
“不过在族内,我还是很年轻的成员。也只有我们这样年轻的龙族,才会偶尔来到人类的江湖,看看这些所谓的人情世故。”
“那您多大了?”谢辙问。
“仅三千余岁,”他说,“我第一次来到岸上,你们的一切相较今天,显得确实落后。兵器很脆,容易断,也不知该如何将两种以上的金属混在一起。吃穿用度,都比现在粗简太多。不过近年来,你们的确发展得很快,有许多我族老辈也开始不明白的东西了。尤其是数量,简直像疯长的野草。”
“这比喻……”
虽然他们知道,在当朝帝王的领导下,一切都繁荣昌盛。不论国土、技术还是人口,都是史无前例的水准。但在龙族眼中,他们果然只是蝼蚁啊。
“皎沫那姑娘,上了岸已有十年有余。她的生命,恐怕也只剩下不过半百。我的目的除了在人间观摩一段时间,就是找到她,看看她在岸上过得怎么样。如果她还愿意回去……虽然龙珠早就被神无君破坏,但其他办法,也不是没有。她十年前自作主张来到岸上,实则算得上‘蓄谋已久’,她只对我说过——尽管我曾极力劝阻。她说她想看看人间,看看这世界上的另一种风景。毕竟鲛人与龙族不同,不能变换自如。她还说,若可以,她想找一个人……也不知她如今过得怎么样,后不后悔用梭子,剖开自己的尾。”
他说的话轻描淡写,却让人听着可怕。聆鹓小心地问:
“她想找谁呢?”
“阴阳往涧·神无君。”
“是……因为龙珠的事吗?”谢辙思索着,“他当年无意破坏了龙珠,所以她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来到岸上。想要见见那是什么样的人,也不是不能理解。”
归海氏回答:“他们是见过的。那时候,皎沫只是个孩子。我也不知究竟是什么神奇的法术,能让她对仅一面之缘的人铭记至今,不惜剥皮剜骨。当然,这不是她的目的,长久以来她一直是想看看人界的……”归海氏忽然压低声音,嘀咕了一句,“有什么好看的?”
几人相顾无言,不知说些什么好。对于当年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事,他们所得知的也不过是凤毛麟角。只是谢辙有一件事想不明白,现在,他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我想知道……您为何会愿意,将这样复杂的事告诉我们?是希望我们能帮些什么?”
“你们人类之中,愚钝者占大多数。你却不然,所以我很欣赏你。”
归海氏微笑起来,却让其他人一阵发毛,不知又有什么难题。谢辙眉也不皱一下,只是直直地看着他,眼里带着问题。
“你们一定认识更多的六道无常。”归海氏深吸一口气,“虽身为堂堂龙族,在数亿人中寻找无常鬼,对我而言仍是沧海寻粟。我与任何六道无常都不够熟悉,但你们不同,我知谢公子的剑是过去的水无君所铸。您得到这柄剑,虽不一定经过其他无常之手,可也一定知道些什么。直白地说,我需要你们帮忙?”
“呃,这也太……”
薛弥音刚一开口,寒觞却打断了她:
“不错,这柄剑的确从无常之手取得。甚至,我们还见过神无君。”
“你们见过他?”这有些超出归海氏的意料。
“是、是啊!在亡人沼,我们随睦月君……”聆鹓也急切地补充道,“我们也被他委托了一件任务,是——”
她欲言又止,看了看谢辙和寒觞,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轻易说出口。现在才意识到是不是有些晚了?她有点担忧,不过那两人都微微点头,同意她老实交代。唯有薛弥音不知他们经历过什么。不过,她与霜月君也交集颇深,对黄泉十二月自当十分了解。
“有个叫万鬼志的东西,须由我们来销毁。”
“啊,我听说过。它有什么问题?”
于是,他们将万鬼志的作者转生轮回之事告诉了他。没有他的血作为墨水,万鬼志早已经失去效力,在他离开后死去的妖怪也没有记录在案。不过他在任期间,也记录了足够多的珍妖异兽,留着那些记忆对恶人们仍有充足的吸引力。普通的水浸、火焚、撕扯,当然都奈何不了它。聆鹓将那本旧书拿给归海氏看,他粗略翻了两下,目光却落在聆鹓身上。
“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