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自己总是做梦,梦到一个红色的大鸟在天上飞,而她自己在一条山路上,只能不断向上爬。梦的结局,总是她站在山顶上,看到那红彤彤的大鸟在夕阳里坠落山崖,身上还烧着火。它会发出悲伤的鸣啼,让她醒来总是很难过。而且她时常梦见这同一场梦,时间久了,就觉得烦,不喜欢梦里那种刺目的红色。所以过年的时候她不是特别开心……虽然和我在一块儿的时候会笑,但我知道她其实没那么高兴,至少没我这么高兴。”
“找人解梦过吗?”
“当然,她自己家也有干这个的,但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样啊……不停地做这种梦,倒是很特别。”
寒觞将大大的烤鸡拿下来,用一根削皮的木刺戳进去,感觉火候没到,又放回了架子上去。他一边折腾,一边埋怨谢辙:
“好了好了,别过问人家家事了,没看丫头不高兴吗?说说你吧。你过年怎么样?有什么好玩的?得走多少家亲戚啊?”
聆鹓欲言又止,想起寒觞不知道谢辙的事,但不好打断。她担忧地望向谢辙,火光中,他的表情与平时没什么不同——那就是没有表情。
“……我和我娘过,就我们两个。”
寒觞隐隐听出了什么,也能敏锐地从聆鹓的神态里察觉。他轻声说了句抱歉。
“没什么可道歉的,一直这样,我也不喜欢热闹。我爹走得早,我娘家里也没人了,就我们一起过。但她总是把屋子打扫得很整齐,也要张灯结彩,奢侈地花点平时不舍得的钱。她一过年就变得很大方,虽然也是精打细算的。她剪纸很漂亮,而且什么都会剪。年前,她会用平时攒下来的钱买一大叠红纸剪窗花,再挨家挨户送给平时受过恩惠的人家。通常对方总会还礼的,有时还拉我们一起吃饭。有一段时间我们住在寺庙附近,那里办起庙会来相当吵闹,但我不讨厌。平时和我玩的几位年轻僧人会扮成舞狮跳梅花桩,讨香火钱。之后,他们一定会送我一把摔炮,是市面上最便宜但是能玩最久的那种……”
三人的眼里都在发光。虽然今年有些不同,但提起这一切,终归能让人打起精神来。
说好轮流守夜,但谢辙和寒觞默契地没有叫醒叶姑娘,她度过了一个安逸的夜晚。虽然一觉醒来发现天亮了,她还很过意不去,不断地对他们道歉。稍微收拾了一下后,他们熄了篝火,继续踏上寻找殁影阁的路。
这次没有用太久,只要一个上午,谢辙就带他们找到了殁影阁的入口。
这是个巨大的洞。
即使聆鹓知道它是什么,却还是觉得惊异,因为它实在太大了,根本不像是能贴上对联的程度。洞口几乎能容纳十个人同时并肩进入。在青鹿的骸骨刚刚落地的时候,它的眼眶是有这么大的吗?她没处去问,连感慨的时间也不算太多。
里面的风景也十分独特。洞里十分阴冷,比外面的潮热差得太多。这里没有灯,但有很多自然的光,例如发光的花草和菌类,还有四处飞舞的蓝色绿色的萤火虫。还有很多蒲公英绒毛似的不知名光点在空中轻飘飘地飞。有些地方还能看到那种青色的灵石。大多数时候,通道像溶洞一样,有不少石钟乳和石笋,还有滴水声。但她偶尔也能看到树,没有树冠,只是根部的一部分在这里面,穿破穹顶。还有些时候,路会变成白森森的不知名之物,两边有同样惨白的弧形柱子,简直……像象牙或者骨头一样。
有朋友们在,她不是很害怕,但依然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谢辙在最前面带着路,她在中间,寒觞带着阮在最后面,他们将她保护得很好。
在这里,仿佛时间也被冷气变慢了一样。她感觉过了很久,比早上在外面找路还久,甚至比昨天一直走到天黑的时间还要久。她知道,这可能只是错觉,但还是忍不住多想。
终于,他们走到了一条通道的尽头。
三人面对着石壁,各有所想。身后有只小小的蜘蛛从干燥的钟乳石上吊下来。
“你们来找谁呀?”
忽然出现一个姑娘的声音,他们同时回过头,惊愕地发现不知何时多了个姑娘。什么时候?从哪儿?这可是很长的一条单行道,她究竟……
“你是……?”谢辙问道。
“如果你们是来找殁影阁主的,那正是在下啦。”
她甜甜地笑着,脸像是能掐出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