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焕”一步步走近了。鲜血淋漓的脸正对着她,令她不由自主地节节后退。
“你根本不懂老白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只是在心里疑惑,被亲生父母所爱究竟是什么感觉?你不能真正理解他,只是将他们父子的感情代入你们的养父与养女,才勉强能窥探那悲悸的一角。但你不觉得这很可怜吗?你并不完整,却努力装得和我们一样正常,不累吗?”
“够了!”
君傲颜发出声嘶力竭的大喊,震耳欲聋。与此同时,那些躺着的趴着的尸体忽然都站了起来,像是受到某种召唤似的。他们忽然朝着自己扑来,令她手足无措。可是,那三个人竟然加入了反击——他们在帮她,帮她处理那些源源不断的尸体。尽管,他们的嘴巴也是一刻也不得停歇。
“我不太喜欢你说你懂我的时候。”“白涯”右手一刀将一个士兵的头砍下,左手将刀深深刺入另一个从侧面袭击的人的腹部,两把刀都染成红色,“会让我觉得被羞辱了似的。”
“不,我……”
君傲颜感到很混乱。他们都是假象才对,现在却都在帮自己抗争,杀死那些她曾已杀死的人。这给她一种不真实的割裂感,让她止不住地想,实际上,真正的他们是不是也如此“心行不一”?分明是对她有看法、有意见的,只是碍于朋友的身份,才什么都不说。
“愣着干嘛?”“祈焕”问,“去打啊。”
他话音刚落,一个狰狞的夜叉便朝她扑来。在那个漆黑的夜里,她怎么知道自己砍死的都是怎样的怪物?她只觉得它丑陋、狰狞,分明已伤痕累累却死缠烂打,面目可憎。
都是幻觉,都是,全都是。
那些话,那些人,不过是香神与歌神编织的假象罢了!不要再想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别再想了!这些死人和怪物也不过是一群尸体罢了,他们已经死了,早就死了!
他们也不该活着!
斩断他们。
杀光他们。
白涯不止几度躲闪君傲颜的挥砍,还要不断地以特定的方式弹剑鸣刃,这简直令他心力交瘁。他清楚,就算把不受控制的傲颜打晕过去,只要音乐声还在,只要那药雾还残留在她体内,她就绝对不会停下砍杀的手。
她可能会一直打下去,直至力竭而死。
而那些普通人,也实在是没完没了。白涯甚至在想,干脆……杀了算了。反正这群人受到控制,就算那些神就此消失,他们的心性也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甚至生不如死。他看了一眼柳声寒,她对生死的概念比他更复杂,不知此刻她怎么想。他只知道,声寒确实不是耍刀的好手,自保本就困难,更别提去杀人。
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的……
想到这儿,他略微调整了刀刃的角度。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紧那罗讥笑起来,暂时将埙从唇边挪开,“我们神明无所不知!不过,你果真够狠毒,不然也活不到现在。但我有个东西想给你看看,不知你会不会改变主意?”
说罢,她拿过乾闼婆的香炉,轻轻在上面敲了两下。接着,有淡淡的白色烟雾蔓延,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白色幕布。上面有许多女人,还有孩子,在哭哭啼啼地喊着什么。女人抱着他们,哄着他们,安慰他们,纵自己也满目愁容,却带着期盼。
“他们在等他们爸爸回去呢。”她指了指幕布,“他们都在皇宫里,在这结界外,我把他们都请来了。这些与你们交战的人,都是他们的夫君,他们的父亲。如果你把他们杀了,他们就像你一样,成了没爹的孩子啦。”
白涯只觉得气血上涌。这景象说不定是假的,也是他们的把戏——但她说的事是真的。如果这些人就这样死在他们的手中,他和杀了自己父亲的人有什么区别?以这样的招式来威胁他,实在是无耻至极。但若不这么做,他们连近那两人的身都做不到。
他看向柳声寒。她有些气喘吁吁的,一定也很疲惫了。此时,埙声响起,君傲颜又是一记侧劈,他险些没能躲开。意识的错乱再度袭来,他狼狈地在混沌中摸索刀身,以至于刮破了手。疼痛令他稍微清醒了些。
“你他妈的醒醒啊!”他再度与君傲颜交锋。没有任何技巧,没有任何战略,这个被控制的女人只是纯粹地用力量压制他罢了。这对两人来说都不是好事。
这时,乾闼婆的箫声忽然停下了,他有些恍惚。
“让你停了?”紧那罗不满地瞪向他,突然也随之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