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任老板欠着宓先生一份不小的人情。</P>
宓先生具体有什么本领,或者当什么官顾运顺对武术缺乏兴趣,也很少与官场人物接触,听过算数。</P>
而任老板也只是因“刀下留人”之事跟宓先生接触过一两次,此后就没了来往。</P>
这种情况,在战乱年间是常有的事。直到抗战胜利后第二年,这位宓先生突然登门拜访。</P>
以任老板丰富的阅历以及长期从事旅店业的经验,自然不会表现出一副大惊小怪或故人久别重逢的激动。</P>
不过,在接待方面的确是高规格,顾运顺估计应该是为了还多年前“刀下留人”的大人情吧。</P>
这位宓先生就来过那么一次,在“金城客栈”后院的套房里住了三天。</P>
这三天,那人没出后院一步,任老板则天天陪着在套房里喝茶饮酒,相谈甚欢。</P>
第四天,顾运顺听客栈伙计说要去后院打扫套房,方知那人一早就走了,是从后门离开的。</P>
此后,宓先生再也没有来过。一晃儿到了去年冬至后几天,任老板照例和顾先生在账房间核算本月账目。</P>
前台伙计跑来请任老板接电话,这个电话大概让任老板有点儿意外,接听时声音比较大,顾运顺听到了只言片语:“什么?中风啦?现在人怎么样……哦,好,我马上过来!”</P>
任老板返身回到账房间,让顾运顺把刚才清点出来的“黄白绿”取出一些——国民党政府推行“币制改革”发行的金圆券已近似于废纸。</P>
“金城客栈”一日两次,到后来甚至是一日三四次,把收到的营业款通过任老板在江湖上的关系及时兑换成“黄白绿”,存放在账房间的保险箱里。</P>
任老板让顾先生开了张条子,他签了字,急匆匆就出门了。这一去,直到后半夜才回来。</P>
因任老板白天提款之举,顾先生正在修改账目,接过任老板递过来的皮包,他不禁一怔:</P>
皮包还是沉甸甸的,怎么带去的“黄白绿”没用上?难道那个中风的朋友没能救过来?</P>
顾先生把皮包里的“黄白绿”拿出来,清点后放回保险箱,那张任老板签过字的条子则当场撕了。</P>
顾运顺保持着一名老派职员的职业素养,老板吩咐什么照做就是,纵然好奇,只要老板不提,他也不问。</P>
倒是任老板在忙完这番手脚后嘟哝了几句,大意是那位朋友救过来了,没用他带去的钱,人家不差钱,进医院时用一根“小黄鱼”付了诊费。</P>
在“金城客栈”做账房多年,顾运顺知道,这位任老板绝对不小气,但也算不上“及时雨”宋江那般挥金如土、仗义疏财的人物。</P>
顾运顺认为任老板和那个中风朋友的关系必定非同寻常,脑子里马上冒</P>
出了宓先生,因为任老板曾说过,他欠着那位宓先生一份“刀下留人”的大人情。</P>
听到这里,万海达眼睛一亮——“手上拿得出的独家本领”、“去年12月底突然中风”、“自己以黄金支付救治费用”,以及“刀下留人”的情节,那不正好跟张石泉的情况相符吗?</P>
于是,又貌似随口漫谈般问了问宓先生的年龄相貌,跟张所说也能对得上号。</P>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万海达简直要额手称庆了,下一步,就是设法通过任老板找到张石泉的藏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