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竹敲了敲门。</P>

“进来。”温润清爽的声音从书房里传来。</P>

兴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P>

就要迈过那门槛之时，司徒济觉得那脚如千斤般重。</P>

他抬了抬，在空中迟疑了几刻，还是迈进了那书房。</P>

兴竹在他身后“砰”地一下，把书房门关上。</P>

书房里燃着几盏灯，照得很明亮。</P>

冬晙达正坐在书桌后，写着什么。</P>

司徒济站在原地等了半天，冬晙达都没有抬起头来。</P>

等了许久，等得司徒济心里发毛，那忐忑与胆颤又充满了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P>

司徒济“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额头抵地！</P>

一直到这个时候，冬晙达才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佯装吃惊模样，道：“司徒朗中，您这是何故？”</P>

“谢王爷手下留情，留老朽一条小命！老朽愿认王爷为主人！”</P>

冬晙达的嘴角勾了勾，“你可是大永人，可知道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P>

“我认的是主人。”</P>

司徒济的头还是抵在地上。</P>

“实不相瞒，老朽这条命就是您母亲救下的，我等了二十多年，却没有等到一个报答的机会。”</P>

“那我问你，若国家利益与我的利益相冲突的时候，你会如何选择？”</P>

“我就一平头百姓，还上升不到出卖国家的地步，我认王爷为主人，是愿意性命相托，在这京都城内护王爷周全！我是认得你这个人，护的是王爷的性命。但真的有一天国家利益与王爷利益相冲突的时候，我不做选择，我会自我了断！”</P>

“你倒是想得美！世间安得两全之法！”</P>

冬晙达手中的笔重重拍在桌上！厉声问！</P>

司徒济额上的汗水，不受控制地滴落下来。</P>

“忠孝家国孰轻重！一义孤行两难全！我还是那句，我不做选择，我会自我了断！”</P>

冬晙达口气缓和了下来：“念你算是忠义之人，那我又怎么知道你不会出卖我呢？”</P>

“凭王爷今日派了护卫，而不杀死我！这是试探我，也是给机会给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报答的是您母亲，成全的却是我自己。”司徒济大声地说着。</P>

司徒济已经想得很清楚，今日那黑影没有杀死自己，那是警告，也是试探。</P>

如果自己没有前来投诚，或许下一次就见不到初升的太阳。</P>

段归瑾今日留自己一命，一是卖他母亲面子，二是或许有用得上自己的地方。</P>

司徒济从来就不是什么忠君爱国的人，他起于贫寒之处，流浪街头，机缘巧合，跟了一个医师做徒弟，混进太医院，从最低等的工作开始做起。</P>

在那凡事都讲背景的皇城里，司徒济处处受人欺负，处处受人压迫。</P>

有一天，宫里的一个妃子吃了太医院送去的补药，腹痛不止。</P>

倒追查下来，那份补药是司徒济煲的。</P>

这原不关那补药的事，就是妃子吃坏了东西，可那餐食是宫殿里老宫女送的，为了给自己摘脱关系，全都归罪于那一碗补药！</P>

宫里的那些太医诊不出吗？不，他们全都心知肚明！却没有人站出来替司徒济说一声！</P>

司徒济努力替自己辩解，请诊妃子的脉。</P>

可没有人会听他的辩解，也没有人会给他机会。</P>

这就是职场中最卑微人的可怜之处。</P>

他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羊。</P>

那乱棒就要落在他的身上，司徒济已经绝望了！</P>

获知表姐身体不适，前来探望那妃子的书润郡主，居然略晓医术，在最后关头救下了司徒济。</P>

那是他卑微的前半生透出来的唯一的光。</P>

再后来周永大战爆发。</P>

司徒济辞了太医之职，大隐隐于市。</P>

这并不是一件秘而不宣的事情。</P>

芳娘稍微一调查，便调查出来，呈上给冬晙达的纸上写得明明白白。</P>

所以冬晙达没有第一时间杀死司徒济，而是给了他一个投诚的机会。</P>

他也不相信司徒济会完全的忠诚于自己，但此时他需要这个人，这个人还非常有用。</P>

而司徒济把握住了这次机会。